第37章 內政（上）（1 / 1）

    冰冷的石柱，一層不變的宮殿，還有那終日灰濛濛的天空。

    面對這幾乎一層不變的生活，丹尼斯望着小小的窗戶，嘆息着。曾經那個渴望出去，渴望自由的小女孩，如今卻把自己關進了另一個牢籠。這到底是對是錯呢？但是，細想起來，每個人活在這個世界上，又何嘗不是生活在牢籠中？有幾個人可以真正按照自己喜好和意願行事？大多數人還不是每天重複着昨天的事，在規矩和法律下生活？這就是秩序與文明？

    丹尼斯搖了搖頭，不應該再思考下去了，眼下，這麼多事情等着自己去處理，基斯里夫的平民們還在受苦挨餓，自己不應該消極怠慢，應該繼續努力工作。丹尼斯給自己打氣着。

    她走到那個熟悉冰冷的石凳前，坐了下來，今天還要召開近臣會議。而且，內容將是十分重要的，十分機密的。相比於之前的近臣會議，今天參加會議的只有少數幾人，王后信任的少數幾人。皇宮禁軍隊長維吉爾、魔法學院院長卡洛琳、軍務大臣弗拉基米爾、財政大臣托里奇卡。維吉爾作為父親留下來的重要成員，丹尼斯對他是絕對放心了，騎士的忠誠經過考驗，當初，父親羅德北上引走綠皮，讓維吉爾鎮守黑錘堡，接管黑錘堡的軍隊，當所有人都認為羅德已經死在北方時，維吉爾依舊在堅守，等自己的領主回來。他完全有機會接過黑錘堡，但是他沒有。最終，他等到了白熊領主的回歸，作為獎勵，他坐到了今天這個位置。

    卡洛琳作為父親的妻子，相當於自己的後媽，丹尼斯對她也是一萬個放心，魔法學院作為基斯里夫最重要的機構部門之一，自從父親安排了她做校長之後，丹尼斯對魔法學院的事便再也沒過問過。按照父親的話來說，最困難的時候，他們都一起過來了，更何況現在。只是，要將她當做自己的後媽，丹尼斯還是做不到。當然，父親也沒逼她這樣做。在父親眼裏，只有慈愛，愛到有些溺愛。

    其他人的話，事實上還有反水的可能。但是丹尼斯不得不重用他們。按照父親的話來說——既然要用人，就要信任。沒有信任，是沒有忠誠可言的。如果誰都提防着，那麼，到頭來，便也得不到任何人的忠心。

    丹尼斯將賭注壓在這幾個人身上了。當然，他們要做的，也不是什麼謀反的事，而是為了基斯里夫着想的事。最壞的情況被某些人阻擾，誣告到沙皇那裏，解散了近臣辦公廳，而自己，也不再插手任何基斯里夫的政務。最壞的結果，如是而已。

    放開手腳，大膽去做吧。丹尼斯對自己說……

    「五人，很高興你們都準時來。」

    大廳的門被推開，幾位大臣幾乎是同時進來的。丹尼斯坐在中間的石凳上，數了數到場的人數，臉上不由得揚起幾分滿意的笑容。

    「王后的消息，我們怎麼會疏忽，必定是第一時間響應。」

    財政大臣托里奇卡笑着回到。

    幾人輕車熟路的走進來，坐在了長桌旁，還是一樣的位置，還是一樣的椅子。還是一樣的身份。

    「要我說，每次都是我們幾個參加，乾脆叫五人議會算了。」

    內政大臣安東諾維奇開玩笑到。

    「這可是你的不對了，安東諾維奇，議會是帝國才有的機構，我們基斯里夫不興那套。這話要是讓沙皇帕維爾陛下聽到，恐怕你的位置也坐不暖了。」

    大臣托里奇卡微笑着反駁。

    「好了，我們先說正事吧。」

    魔法學院院長卡洛琳打斷了兩人的閒聊。

    「嗯，好的。」

    安東諾維奇回到——

    「王后，我看到了你的書信，就這個問題我思慮過了，但是，要達到你預設的這個目標，並不容易。」

    「所以我們需要合力解決幾個問題。人口、金錢、資源與技術，是目前基斯里夫急需的。」

    丹尼斯翻起文稿，認真說到。那本由牛皮包裹着的筆記本是她必須隨身攜帶的。裏面記載着她每天的工作，還有會議的議題和進程。

    「首先，我們必須先理清這幾個問題的先後順序，在你們看來，人口、資金、資源和技術，哪個在前，哪個在後？」

    丹尼斯問到。

    「老臣的愚見，應該是人口。我統計過，基斯里夫三年內戰以來，全國損失了近四分之一的人口。而且這數據僅僅是城鎮和城市。多少鄉村和偏僻之地，根本無法統計。」

    安東諾維奇回答到。

    「你錯了，安東若維奇，你要知道，人口雖然重要，但是技術和資源同樣很重要，甚至比人口還要重要。資源的多少決定一個國家可以承載的人口極限有多少。你知道綠皮部落，以這些野獸的繁殖速度，他們的數量原本可以很多很多，但是就是因為他們的領地內資源稀少，食物稀缺，所以，為了生存，只能互相廝殺，才導致他們的人口無法爆炸式的增長。」

    財政大臣托里奇卡說到。

    「各位，我想你們並沒有理解王后的意思。」

    弗拉基米爾站起來說到——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王后的意思是，想要發展基斯里夫，要先發展哪個？是人口，資源，還是技術或資金。」

    弗拉基米爾說完，丹尼斯微笑着點了點頭。顯然，這的確才是她提出個問題的目的。

    「那麼，你的看法呢？弗拉基米爾將軍。」

    丹尼斯問到。

    「人口，剛才安東諾維奇閣下說了，內戰讓整個基斯里夫至少損失了四分之一的人口。沒有人民做後盾，將來再有戰事，這個王國將無力承受。我們不能指望一群五六十歲的老兵拿起武器去前線抵抗那些怪物。」

    弗拉基米爾說到。

    「沒錯。」

    丹尼斯首先給出了肯定的語氣。

    「但是，我想說的是，你們都只看到了表面的數據。沒錯，三年內戰下來，基斯里夫近四分之一的平民死亡。但是，你們都沒有看到這組數據背後的數據。成千上萬的死亡平民中，只有少部分是因為戰鬥陣亡而死，絕大部分平民死去的真正原因是戰爭導致的饑荒，還有物資短缺。他們死於飢餓和寒冷……」

    「北境在爭奪物資和糧食，而血腥的卡特琳娜也在這樣做，而且更加殘忍。兩邊同時這樣做，最後犧牲的，只有平民。物資緊缺，物價飛漲。糧食被囤積徵用，衣服所有能夠保暖的東西也被強行徵用。死於寒冷與飢餓的人遠比戰死在戰場上的人多得多。事實上，許多人參加軍團不過是為了一頓飽飯。我沒說錯吧？弗拉基米爾將軍。」

    丹尼斯突然問到。這讓老將軍無話可說。的確，不得不承認，眼前這位年紀輕輕的王后說的沒有錯。這不由得讓弗拉基米爾又多了幾分敬佩。他沒有想到，一個深居皇宮的人，竟然對外界的情況如此清楚。

    「人口固然重要，但是，如果沒有資源和金錢做保障，許多新生兒活不過出生後的第一個冬天。」

    丹尼斯道出了一個殘忍的事實。這不由得讓在座的每個人心情為之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