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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9章 神韻(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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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奴婢參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一筆閣 www。yibige.com 更多好看小說」盈盈向他福了福身,藉此收斂心中驟然湧上的酸澀。

    曾試想過千萬次今早見到他的情形,然而卻沒有一次是像現在這樣充滿生疏與隔閡的。我知道經過昨晚,我對他的心真不似之前那樣純粹了。

    他怔了怔,似也料不到我會這樣生疏,他幾步走上前來扶起我,暖聲斥道:「蓮兒,朕不是說過在昭陽宮不必對朕這樣……」他後半句話在見到我的眉形時倏然頓住,他的臉色也驀然一變,仿佛見了鬼般。

    「你的眉……」他驚聲問道,眼眸深處急速湧上濃烈的不悅來。

    我故意沒瞧出他的不悅,笑盈盈的望着他,俏皮的道:「不好看麼?我早上起來突然發現我更適合遠山眉,怎麼樣?我覺得很好看啊,古語有云,眉如遠山黛,眼如秋波橫,我總覺得自己身上少了那麼一點柔情,所以就想畫畫遠山眉來彌補彌補。」

    郝湘東嚴厲的目光直直的逼視着我,我仿若未覺他的不悅,一味的淺笑着,雖然手臂被他拽得生疼,我臉上的笑意也絲毫沒有清減。

    叛逆就從此刻起,我會逐漸讓他知道我與嵐兒的不一樣。

    他抿緊了唇,一言不發的鬆開我,轉身大步跨進昭陽宮,我無力的向後退了幾步,我知道他在生什麼氣,這張臉雖然我只動了眉形,可是從神韻上已經不再像嵐兒,他從我的臉上看不到嵐兒的半分影子,自然是不高興的。

    可是瞧着他臉色鐵青的進了昭陽宮,我的心為何還是會隱隱作痛呢?

    疏朗的陽光自六福如意窗格灑進殿內,在青玉般的殿磚上投下斑駁的影,郝湘東負手立在軒窗前,全身上下籠罩在陽光里,卻驅散不了他滿身所承載的哀傷。

    我靜靜的立在大殿的一角,看窗外繁花逝去,看落葉在空中打着圈兒落下,心也開始寂寥起來。

    今年的秋天,蕭瑟得特別讓人感傷,窗外枯黃的梧桐葉在零落的枝丫上顫巍巍隨風飄搖,似不忍離去,不願離去……

    然而秋風是無情的,帶着凌厲的狂狷,毫不留情的席捲而過,最後只剩那光禿禿的枝丫在風中猶自瑟瑟顫抖。

    眼底忽而淚光閃爍,再回首向那抹蕭瑟的身影望去,他仍是望着窗外出神,不知此時他眼中看到的景物是否和我一樣。

    這樣的情形已經持續了半月有餘,自我修了眉後,他便不再與我多說什麼,有時候偶然看向我的目光都是帶着隱忍的怒氣,而怒氣之下又藏着掙扎的情愫。

    我知道要讓他適應我的改變還需很長一段時間,所以我願意等,等他向我真正的徜開心扉。

    殿門忽然被人推開,我連忙斂住滿心的傷感,側頭望去,只見陳公公探頭進來,朝我招了招手,我低垂了眸將眼中的濕濡逼退,連忙急步朝他走去。

    「蓮尚義,憶妃娘娘有急事要見皇上,勞你去通稟一聲。」陳公公瞅了一眼郝湘東,悄聲對我道。

    「她有什麼事?」心陡然一沉,徐清風已經連續好幾日來求見郝湘東了,可是郝湘東只以一句「不見」便打發了去,沒想到她卻不死心,碰了釘子也日日前來求見。

    陳公公苦着臉,怨聲道:「誰知道啊,我問她她也不肯說,只哭哭啼啼的非要見皇上,皇上最近最是心煩時,奴才怕他見了憶妃娘娘會更心煩,到時害得咱們挨訓可不值了。」

    回眸瞧了一眼郝湘東的背影,我心下已有了計較,「我去看看吧,如果她真有急事,我們就不能不上報了。」

    陳公公的臉色頓時由怨轉喜,他側了身道:「如此便是最好的了,我在這裏守着,蓮尚義你快去快回。」

    跨出殿門,耀眼的白熾陽光刺得我微眯了眼,轉頭望向白玉石階前那株金桂樹下站着一道娉婷身影,金桂撲簌簌落了她一肩,越發顯得她的身形瘦削憔悴。

    她見我出來,晶亮的眸子驟然黯淡下來,前行的腳步如被針扎似的縮了回去,臉上換上怨恨的神情。

    我緩步步下台階來到她面前,她的雙眼紅腫,眼內血絲瀰漫,似乎有好幾日不得安眠,想起我們還在徐府時,她總是神采奕奕,何曾如此憔悴過?

    「蓮尚義,求求你讓我見見皇上,凌美人她……」徐清風再也強撐不住,攥着我的手腕哀求道。

    聽她前來是為了徐凌舞,我突然想起上次在西翠宮所見的情形,連忙問道:「凌美人怎麼了?」

    徐清風咬了咬唇,吱唔着轉移了話題,「蓮尚義,你讓我見見皇上,我要親自跟皇上說。」

    見她語帶隱瞞,我不悅的轉過身去,冷聲道:「皇上說了他誰也不見。」

    徐清風連忙衝上前來拉着我的手腕,她咬緊了唇,最後仿佛是豁出去般,急聲道:「凌美人懷了帝裔,倘若帝裔有個三長兩短,你擔當得起嗎?」

    徐清風的話穿透冰冷的空氣在我的腦海里炸開來,我只覺得整個腦袋轟隆隆的,似有什麼東西在分崩離析。

    偶然一次機會,我在陳公公手裏翻閱了彤史,徐凌舞只在初入宮那一夜承了寵,沒想到就這麼一次,她已珠胎暗結。

    可是她進宮已有三月,為何到現在才發現有孕,我記得上次我被貶冷宮時,郝湘東就是帶着太醫前去西翠宮給徐凌舞治病的,難道吳太醫當初沒有診斷出來?

    而且那日我親眼瞧見徐凌舞下身血跡斑斑,倘若她真的有孕,那時為何會見紅?

    「你騙人。」我幾乎是想都沒想就脫口而出,「一個多月前,我還看到凌美人來月信,她怎麼可能會懷上帝裔?」

    徐清風仿佛沒料到我會有這麼大的反應,怔怔的瞧着我,忽而詭異一笑,道:「一個月前是一個月前,凌美人的身孕尚不足一月……」

    「那更是笑話了,凌美人身處冷宮,她又怎麼會懷上帝裔的,憶妃娘娘,還請您不要信口開河,害了凌美人。」不知為何,我下意識不願相信徐凌舞懷的是郝湘東的孩子,她已經被打入冷宮了,郝湘東怎麼可能會去臨幸她?

    徐清風的臉瞬時便漲成豬肝色,她惱怒的瞪着我,「隨你信不信,總之吳太醫已經替凌美人把了脈,確實是喜脈,蓮尚義,你不過是個卑賤的奴婢,有什麼資格對凌美人評頭論足,你不要仗着皇上寵你,便能無視尊卑。」

    心就像被刺猥蟄了一下,泛起輕微的疼痛,倘若徐凌舞肚子裏的孩子當真是郝湘東的,那麼……「你在這裏等着,我去回稟皇上。」

    全身的力氣仿佛在瞬間便抽離,我腳步虛浮的向御書房行去,推開殿門時,陳公公擔憂的望着我,在他渾濁的目光中,我看到自己的臉色很難看,難怪他會擔心。

    「蓮尚義,你這是……」陳公公偷眼瞧了下外面站在金桂樹下的徐清風,大概是以為徐清風說了什麼難聽的話才讓我如此傷心。


    我擺了擺手,迅速整理好自己的情緒,然而眼淚還是不受控制的湧上眼眶,在眼睛裏直打着轉。

    雖然明白身為帝王臨幸妃嬪是平常事,可是後宮佳麗無數,他為何獨獨選擇臨幸她?

    近得御前,郝湘東已經端坐在鏤金龍椅上,正神情專注的看着手中的奏摺,似乎察覺到有人靠近,他頭也沒抬的道:「什麼事?」

    我怔怔的看着他,這一刻我們離得很近,近到我只要伸出手便能觸碰到他,可是阿湘東,為什麼我總覺得離你越來越遙遠了呢?

    他似乎不耐煩了,邊抬起頭邊嚴聲道:「到底什麼事?」

    我連忙俯下身去,眼中的淚悄然滑過臉龐,滴向那光可鑑人的金磚地板上,在地板上洇出一朵朵水亮的小花,我清了清嗓音道:「啟稟皇上,西翠宮凌美人有喜了。」

    空氣中突然似有冷流掠過,郝湘東手執奏摺的手僵住,奏摺便無力的墜了下來,重重的跌在地上,發出「啪」一聲沉重的響聲。

    仿佛是被這聲音驚了般,他跳起來,額上青筋直冒,軒眉凌厲揚起,冰冷的話語從他的薄唇里一字一字吐出,「該死,朕從未召幸過凌美人,她怎麼會有孕?」

    聽了他斬釘截鐵的話語,我不知道心裏是喜是憂,低聲道:「凌美人身處冷宮,倘若皇上未曾召幸她而有身孕,她是絕不敢張揚出來的。」

    郝湘東驀然變了臉色,大步從御案後繞了出來,憤怒的瞪着我,揚了聲調道:「你的意思是那孩子就是朕的了?」

    「是與不是皇上心裏最是清楚。」我漠然回道,心底卻划過一絲淺淺的疼痛,徐凌舞沒有那膽子敢在後宮給郝湘東帶綠帽,除非她想讓徐家上下百餘口人為她陪葬。

    郝湘東怒極反笑,冷睨着我笑道:「好,好,好,你們徐家一個個都長出息了,朕倒要去瞧瞧她是真有孕還是假有孕,來人,備御輦。」

    陳公公早已察覺到郝湘東動了怒,得了令便飛也似的出去叫人準備御輦了。

    他大步從我身前走過,明黃刺金九龍袍在我裸露在外的手腕上撩過,帶起一股輕微的疼痛,我閉了閉眼睛,愴然的將淚咽回心底。

    他是一國之郝,臨幸他的后妃無可厚非,我為什麼要在意?

    顫抖的站起來,眼中已不復有淚,只是心底的痛卻絲毫未曾稍減,徐凌舞不可能借假懷孕出冷宮,她與徐清風最大的不同便是城府極深,如此能輕易戳穿的藉口她是不會用的,那麼她就是真的懷孕了。

    可是徐清風說她有孕不足一月,那麼便是……

    難道是郝湘東得知嵐貴人逝世的那一夜?

    思及此,我驀然睜大雙眸,眸中有些什麼在逐漸消失,怔怔的瞧着洞開的殿門,心也似空洞起來,躊躇了一下,我急步追了上去。

    倘若郝湘東因思念嵐貴人而去了冷宮,倒確實會讓徐凌舞有了可趁之機,可是她們怎麼會盤算得如此精細?

    如此看來我還是小瞧了她們的能耐,這昭陽宮中定有她們的眼線,否則她們怎麼能知道郝湘東心情不好,又怎麼會恰到好處的在冷宮等候郝湘東的到來,並且在這萬分之一的機率下得逞。

    踏出大殿,秋日的陽光帶着一絲暖意鋪灑在我身上,然而我卻感覺不到絲毫的溫暖,只覺得一顆心似乎墜入無底深淵,涼得讓人陣陣心寒。

    我下意識朝那株金桂樹望去,只見徐清風與郝湘東並排站着,她低泣着說了幾句話,郝湘東寬慰了她兩句,然後大步向宮外走去。

    徐清風擦了擦眼角的淚,似乎察覺到我的所在,遙遙向我看來,朝我露出一抹得意的笑,然後才快步跟隨郝湘東離去。

    過早的蕭瑟在冷宮表現得淋漓盡致,枯黃的落葉隨着秋風在半空中打着轉兒,不多時便又頹然墜落下來,平添了幾分傷懷。

    郝湘東帶着吳太醫,一行人浩浩蕩蕩的進了西翠宮,看門的婆子似乎從未曾得見天顏,嚇得跪在地上瑟瑟發抖,連請安的話都斷斷續續說得不完整。

    郝湘東一腳撂開了她,大步向正殿走去,鑰兒早已聞了風聲跪在殿門前接駕,柔弱的模樣再也看不出先前的囂張。

    郝湘東冷睨着她,寒聲道:「你家主子呢,為何不出來接駕?」

    鑰兒顫抖了一下,抖着唇道:「美人身子不適,正臥榻休息,奴婢這就去叫醒她。」說罷便要起身去叫。

    郝湘東大手一揮,「不必了,朕進去瞧瞧她。」說着帶着吳太醫從容的進了殿。

    殿內塵埃滿布,入眼皆是一副蕭條的景象,步履過處,驚起一片細塵,郝湘東皺了皺眉頭,一言不發的進入內殿。

    內殿的擺設簡單至極,一個大圓桌,兩張椅子,紗幔空落落的隨風飄蕩,平添了一股蕭瑟之氣。

    繞過一道寒梅齊放的鏤空屏風,入眼的便是一張大床,床上罩有素色床幔,隱隱約約間能看見床上隆起一個小包,那便是徐凌舞了。

    她似乎一點也沒察覺到我們的到來,仍側着身兀自睡得香甜,空氣中隱隱泛着一股幽香,將殿外那股霉味驅散了不少。

    鑰兒見徐凌舞一點也沒有醒來的跡象,神色丕變,邊慌張的解釋邊靠近床榻,「皇上恕罪,美人最近身子乏,總是吃完飯就睡,奴婢這就去叫醒她。」

    郝湘東冷眼瞧着,自鼻腔里哼一聲,鑰兒嚇得全身抖了一下,快步走過去,小聲的道:「美人,美人,皇上來了,您醒醒啊。」

    徐凌舞咕噥了一聲,拂開鑰兒的手,繼續睡着,鑰兒慌張的回頭瞅了一眼郝湘東,見他臉色不好,嚇得又回過頭去,繼續喊徐凌舞,「美人,皇上來了,您快起身接駕。」

    徐凌舞側過身來,媚眼半睜的瞅着鑰兒,嘀咕道:「鑰兒,你又來嚇我了,我已經被打入冷宮,皇上怎麼會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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