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房中少女哭叫,季青踏入死局(1 / 1)
一瞬間,少女的哭叫聲把整個王府都吵醒了,夜色不再濃烈,房中也不再旖旎。
季青又驚訝又無奈,只好鬆開了懷中人,穿窗而出,飛身而去。豈料剛出得結義堂,那班守夜的江湖人就等在外面了。
其中一人冷笑:「等的就是你,還不快快摘下面巾,束手就擒!」
季青的去路被攔截,後有追兵。
他不動聲色地運功於雙耳,粗略探測了一下,四周的亭台樓閣中已無聲無息的積聚了眾多高手。
此時乃深夜,整片庭院只靠掛在結義堂台階上的一個高大的燈籠映照,只見前方有至少八人,儼然形成合圍之勢,大有不留住季青誓不罷休的意思。
當先兩人背負長槍,面容冰冷,只憑他們散發出的氣場也知道,非是好惹的人物,之前季青探查時還低估他們了。
走不好走,先打了再說,季青索性就直衝向那二人。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沒有。對方是哪一路的高手,能否將他留住,手底下見真章。
對方二人迎勢抖開長槍,一左一右齊攻而出,季青一個晃身,以一厘之差避過了對方來勢洶洶的槍頭,左手中指點在槍桿正中,一道氣勁沿槍桿攻去。第一人發出慘哼,倒退一步。
第二人的攻勢已到,長槍上的寒光無堅不摧,季青足下紋絲不動,避過最兇險的精鋼槍頭,身子貼着槍桿游過去。
待對方招式用老,舊力盡去,新力未生之際,季青右肘重重擊在他脅下,對方的長槍脫手甩飛,整個人更是橫拋一旁,難以再爬起來。
季青這一連串的動作瀟灑至極,偏又勁道十足,一旁掠陣的眾人齊齊變色,知道除非他們合攻,否則難以留下這名不速之客。
季青早已看好了一條退路,偏在此時,結義堂的某一間房中傳出女子悽厲的呼叫
「不要!放開我!不要!」
聲音尖銳,辨不出原聲。是不是董阡陌喊的,完全聽不出來。
季青足下一頓,放棄了退走的絕佳機會。
他知道,這多半是個圈套,甚至方才那一個被他溫香軟玉抱滿懷的少女,很可能根本不是董阡陌。
可是奇怪得很,最近他的眼前,時不時便能瞧見一雙淚眼,那是小陌正在流淚。每次與那雙淚眼相望時,他總是莫名愧疚。
這一點愧意留住了季青,讓他重新回房中,去看那尖叫的女子是誰。
反正已經暴露了行跡,索性帶上董阡陌,一刀一槍地殺出去,將她從這片藩籬中徹底救出去!
然而陌生的危險,總是潛藏在出其不意處。
燭火熄滅的房中,潛藏着一雙陰冷的眼睛,一把蠢蠢欲動的冰冷刺刀。季青還未踏入房間便心知不對,然而已經晚了。
刀身盡數沒入,深可見骨的傷口,開在他的小腹,陽剛氣血噴涌而出,劇痛襲來。
季青武人的本能預知了生死危機,在中刀的一瞬間,他雙掌齊推,誓斃襲殺之敵,只聽對方一聲悶哼,緩緩倒下去。
季青聽到身後追來的腳步聲,前有埋伏,後無去路,正在他進退兩難之際,暗處有人卻開口
「別打了,跟我走。」
那人長臂一伸扣向季青肩頭,將他帶到房樑上,破頂而出。屋頂埋伏的家甲數人,已被等在外面的另一人無聲解決。
這三個蒙面的男人還算默契,都不廢話。
他們穿花拂柳,輕車熟路的以最快速度撤出王府,轉進暗巷。
「為什麼救我?」季青咳了一口血,發問。
「舉手之勞。」李周漁輕描淡寫道。
季青啞然而笑,不信世上有這麼便宜的事,「從近百名王府高手的合圍之下撈出一個人,你稱之為舉手之勞?」
李周漁淡淡道:「當時正好順手,順路,的確是舉手之勞。」
季青冷笑:「閣下還沒看到我面巾下的臉,就這麼放心的施以援手,萬一我是敵非友,你豈不打錯了算盤。」
李周漁道:「可我也蒙着面,不露真容,我與閣下彼此彼此,心照不宣。」
季青問:「這麼說,你已猜到我的身份?」
頓了頓,李周漁道:「可能猜中了一兩分。」
季青不信,揚眉問:「一兩分?我看不止吧,你難道聽不出我的聲音?」
李周漁沉默片刻,才道:「你既然說讓我猜你的聲音,證明你已經聽出我的聲音,也猜出我是你的舊識。」
季青背靠青松,冷笑:「閣下真是客氣,與其說舊識,不如說是死對頭更恰當。」
李周漁道:「雖然當了不少年對頭,可時至今日,我還猜不透閣下的來歷身份,更不知以你的智計武功為何甘居人下,所圖為何。」
季青道:「不過從今往後你大可不必費心去猜了。」
李周漁問:「此言何意?」
季青道:「月黑風高殺人夜,這裏四下無人,我無還手之力,你說是不是一個下手斬除死對頭的好時機?」
李周漁沉默。
時炯不耐煩道:「為了救你,老子的雙刀都丟給他們一把,再用剩下那一把殺你,老子吃飽了撐的?你這人倒怪,別人救了你,你卻勸人殺了你。」多彆扭的一個男人,為什麼他不能直接說一句,「救了我的命,來日容報」?
季青冷冷道:「我不喜歡欠人恩情,你們有什麼條件,開出來吧。」
李周漁與時炯對視一眼,李周漁道:「你多慮了,救你真的只是順手。」頓了頓又道,「這裏已不是王府地界,你可以一直待到天亮再另覓療傷之所。」
說完,李周漁與時炯要走。季青叫住他們:「站住。」
李周漁問:「還有事?」
季青冷冷道:「如果你們玩的是欲擒故縱的把戲,那大可不必,我從不吃這一套。不要以為救過我一命,我就會心存感激,為你做事。」
李周漁道:「你想多了,你我彼此以面巾遮臉,互不相識,如此而已。」
季青道:「不論識與不識,我說過不喜歡欠人恩情,如果你不開出你的條件,我就折回王府,殺了宇文冥川,作為對你的答謝。」
時炯怒道:「你這人好不識趣,哪有逼着人收回施出去的恩情的,誰讓你去殺世子了?」
「開出你們的條件。」季青堅持。
「不開又怎樣?」時炯嘲諷,「憑你現在的狼狽樣子,你還想重新殺回王府?不要做夢了。」
季青緩緩站起來,冷冷瞧他。
李周漁道:「閣下自便吧,你想送死,我們也只能祝你好運。」
季青冷哼道:「殺了宇文冥川,我欠你的救命之恩一筆勾銷,下次見面還是死對頭。」
李周漁道:「隨你怎麼想。」
季青扶牆而走,走出三步,時炯突然叫住他:「慢!我有條件!」
季青站住,一道冷目打過去。
時炯聳肩:「怎麼?只有老大是你的救命恩人,我不算嗎,不能開一個讓你報恩的條件嗎?」
「說。」季青冷酷道。
時炯咧了咧嘴,露出點怪異的笑,一旁的李周漁不必猜也知道,他絕沒安什麼好良心。
只聽時炯說:「只要你從今往後再也不見你的小陌,不小心撞見你的小陌即轉身就走,不再跟她多說一句話,你就報了我二人的救命之恩了!」
「……」季青愣住了。
「怎麼樣?不用你殺人,很容易做到的,對吧?」
「……」季青輕咳,又吐出口血來。
雖然隔着面紗,但時炯臉上的笑容依然欠揍得讓季青想要痛扁他到哭。
撂下了這話,時炯拉着李周漁奔出暗巷,在城中亂繞三圈,甩脫後面的尾巴,才往皇宮方向而去。
「為什麼開那個條件給他?」李周漁問,「你不是說你對董太師的女兒沒興趣?」
「我沒興趣,可是我看老大你很有興趣,」時炯笑道,「所謂肥水不流外人田,既然我不想娶她,劉右丞又想把她捏在手上,那換老大你娶也是一樣的。」
李周漁道:「我和劉右丞只是合作關係,他信不過我,我也沒打算幫他到底。」
時炯道:「無妨,無妨,你和右丞不熟,可你是我老大,我是你兄弟,你娶了就是我娶了,沒多大差別。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我的衣服可以送你穿的,老大。」
「你今晚胡說過頭了,十二。」李周漁面上風清雲淺,眸中卻一片暗沉,「這樣的玩笑往後少開。」
「真的只是胡說嗎?」時炯偏頭看他。
「我的確不建議你娶她,」李周漁回憶白天的情形,「那個女孩子實在太聰明了,不,已經不能用聰明來形容那樣一個深閨小姐。我幾乎可以斷定,她的那份機變從容,絕對不是在董家後院那樣一片小天地里學到的。今日董府的變故中,她比她的祖母和嫡母還穩,甚至比董太師更從容不迫。」
時炯斜眼瞧李周漁:「餵老大,你誇她誇過頭了吧,還不承認你對她沒什麼?」
李周漁搖頭,「不,這不是誇讚之辭,她比她的祖母嫡母更沉穩,這說明她不是一個深閨中長大的少女,她見過刀劍,見過血腥,因此不懼王府那些人用強。相反的,董老夫人她們雖然見多識廣,終究不過是養尊處優的婦人,因此一見到凶兵就心驚肉跳。」
「那你說她比董太師還從容?」
「不錯,董太師他的心裏只想着怎樣保全董府,他很在乎董府在聖上那裏的風聞,因此他是關心則亂。反之,那名少女眼底有一種毫不在意的冷漠,我很懷疑,她是因為不在乎董府的安危,甚至都不在乎她自己的處境,才會表現出那種從容的態勢。」李周漁嘆息,「有一個瞬間,我能瞧見她眼中分明有兩分幸災樂禍!董府被王府找茬,她在旁邊瞧熱鬧,不止隔岸觀火,更加煽風點火。這丫頭到底想幹什麼?」
「哦哦,老大,莫非你從頭到尾都在瞧人家的眼神,還有人家臉上的表情?這樣你還不承認你的心思?」
時炯總是有一個標新立異的關注點,而忽略了話題本身的內容。
李周漁搖了搖頭,沉聲道:「一開始我還覺得與她無關,畢竟她沒見過世子,按常理來講,就算她想加害世子亦無法動手。可是現在回想起來,我覺得世子出事,她分明早就料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