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宮爭鬥(1 / 1)
溫貴妃懶洋洋地歪在美人靠上,芊芊玉指輕輕一指,道:「展開。」
流螢便將入選的秀女畫像一張張展開給溫貴妃看。
「雲州巡撫梁海峰之女梁靜怡。」
「兵部尚書戴荃之女戴彤兮。」
「文淵閣大學士方志遠之女方水仙。」
「威遠侯之女蕭珠。」
……
長安就是在溫淑妃看畫像時進的偏殿,流煙見狀,便帶着長安在一旁靜靜侯着。
溫淑妃和傳說中艷麗跋扈的奸妃形象完全不符。
長安想像中的溫淑妃,至少是美艷無雙,驕奢淫逸的寵妃。可溫淑妃非但不美艷,相反,她十分清秀,弱質纖纖,頗有幾分病西子的嬌態。
她的衣飾也並不華貴,一條煙紫色的紗裙,臂間挽了條湖水藍的披帛,烏黑的頭髮綰成高髻,卻並沒有飾以金銀玉器,僅僅簪了幾朵粉白的杏花點綴。
素雅,卻別出心裁。
如果說這位寵妃有什麼特別之處,那就是她很顯年輕。
溫淑妃是再蘸之婦,她比永嘉帝還要大上幾歲,今年已四十有餘。女人保養得再好,上了年紀,總會顯出頹勢,而她看上去卻清雋靈動,纖塵不染,如同十七八歲的少女一般。
難怪能牢牢抓住帝王的心。
「今年通過複選的秀女有二十位,這是最後一位了。」流螢將最後一張美人圖展開,「蜀州成亭縣縣令柳硯澤之女柳眉兒。」
長安聽着微微一笑。
柳眉兒果然入選了。
溫淑妃接過流螢手中的畫像,一邊細看一邊輕笑道:「果然都是難得一見的美人兒。」
「可不是嗎?」流螢笑了笑,聲音清脆,「今年參選的秀女足足有四千人,最後從這四千人中選出二十個,方有資格呈到陛下御前。這二十個,自然都是拔尖的!」
「方首輔的女兒的畫像呢?拿過來給本宮瞧瞧。」
流螢忙將方水仙的畫像翻出來展開。
溫淑妃仔細瞧了瞧,笑道:「是個水靈的姑娘,聽說皇后很中意她?」
流螢道:「皇后是很鍾意方姑娘,複選時還特意交代了,讓儲秀宮那邊直接入選。前兩日,皇后還特意宣了方夫人進宮說話,據說相談甚歡。不過,那方姑娘奴婢也見過幾次,遠沒有畫像中漂亮。」說着,撇撇嘴,「不過是有個當首輔的爹罷了。」
「流螢!」
溫淑妃眼皮一耷,臉色瞬間變得陰沉。
流螢這才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嚇得膝蓋一彎,撲通跪下,一邊磕頭,一邊自扇耳光,道:「奴婢知錯,求娘娘饒恕!」
清脆的巴掌聲,聽得長安都覺得臉疼。
「娘娘饒命,奴婢以後再也不敢了!」
溫淑妃冷眼看着,偏殿伺候的宮人嚇得個個都噤若寒蟬。
「好了,起來吧。」溫淑妃見差不多了,見好就收,「你這嘴碎的毛病什麼時候能改改?你看看你自己,你和流煙一同入的宮,流煙已經是關雎宮的掌事,你卻只能跟在她身後跑跑腿!方水仙是方首輔的女兒,難道本宮不知道?皇后想借太子妃之位拉攏以方首輔為首的士林,明眼人都看得見,這話還要你多嘴!難道就你聰明?你何時能有流煙一半的沉穩持重,少捅婁子,本宮就燒高香了。」
流螢畏畏縮縮地不敢說話。
溫淑妃煩躁地將畫像一摔,直接問:「金枝怎會落選?」
溫淑妃所說的金枝,是她娘家兄長的女兒,閨名溫金枝,很受溫淑妃喜歡,此次也參加了秀女選拔,卻在複選中落敗。
流螢小心道:「儲秀宮的碧玉姑姑說金枝姑娘不夠大氣……」
她說了半句便不敢再說下去。
娘娘出身市井,家裏靠販賣獸皮起家,最最忌諱別人說她小家子氣。
為了摘掉身上小家碧玉的標籤,娘娘暗地裏不知下了多少功夫。元皇后嬌縱跋扈,她便寬厚大度,元皇后慵懶懈怠,她就主動擔起六宮事務,元皇后仗着身份與陛下爭執置氣,她便委曲求全,對陛下小意殷勤溫柔體貼。
整個六宮,提起溫淑妃,誰不贊一聲嫻雅大方?
「儲秀宮的碧玉姑姑是嗎?好,很好!」溫淑妃此時已面沉如水,「陸川呢?陸川去了哪裏,怎麼這麼多天都不見人影?」
流螢提醒道:「陸廠公去了雍州,前些日子娘娘吩咐他去雍州探望雍王殿下,娘娘忘了嗎?」
溫淑妃這才略微消了氣,道:「等陸川回來,讓他第一個把碧玉這賤婢先給本宮辦了。至於金枝,直接添進名冊里。」
「可是,通過複選的名額只有二十人,如果金枝姑娘添進去……」
「你是不是蠢啊?」溫淑妃簡直被氣得七竅生煙,「隨便頂替掉一個不就得了?就那個蜀州成亭縣縣令的女兒,叫什麼來着?」
「叫柳眉兒。」
「對,就是她。把她頂替掉,一個小小的縣令之女,誰會在意?」溫淑妃煩躁地揮揮手,「好了好了,別在本宮面前礙眼,把這些畫像收收好,送去坤儀宮,給皇后過目。」
這是另一個令溫淑妃非常生氣的地方。
她名義上雖掌六宮之權,但鳳印卻在皇后手中,無論她做出什麼決策,都必須擬定後送至坤儀宮蓋上金印方能生效。
時時刻刻在提醒着她,誰才是後宮真正的女主人。
溫淑妃疲憊地閉了眼。
流煙見狀,上前輕聲道:「娘娘,白醫官來了。」
「哪個白醫官?」
溫淑妃眼都沒睜,歪在臥榻上,仿佛疲憊至極。
「就是新來的為寧王殿下診脈的太醫。」流煙見溫淑妃似是快睡着的模樣,輕聲細語道,「既然娘娘累了,那不如下次再召見白醫官吧,奴婢伺候娘娘先歇息一會兒。」
流煙輕手輕腳地抽掉溫淑妃身後的靠墊,服侍她躺下。
可憐長安,在一旁侯了半個時辰,話都沒說上一句,就被送出了關雎宮。
此時,流螢正抱着一大捧秀女的畫卷,往坤儀宮去。
「流螢姐姐,你一個人抱這麼多畫卷,累不累?要不要我幫幫你?」
長安涎着臉湊了上去。
e
兩宮爭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