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活人試驗(1 / 1)
十字路口的正東官道上,已經跑得氣喘吁吁的何九叔突然停下了腳步,他並沒有做出任何減速緩衝的動作,而是任由身體順着前沖的慣性向前撲倒,然後在即將到底之前來了個螺旋轉體,一屁股摔坐在地上。
「九叔!你怎麼了?」緊隨其後的郝二虎急忙緩步,身為七袋弟子,自然要關心一下八袋弟子的何九叔。
「不跑了。」何九叔指着道旁稀疏的林木,透過林木可以看見西南、正南和東南的三波逃兵已經覆沒,而那匹如雲似電的白馬正向他們這邊飛馳而來。「你以為咱們跑得過這神馬麼?」
不只是白勝,恐怕所有見識過照夜玉獅子今天表現的人,都會把這匹駿馬歸於神馬一類,何九叔當然也不例外。
郝二虎卻不甘心就屠,焦急道:「九叔!咱們可以在道旁的林間穿插繞行,藉助林木的阻擋逃脫啊!」
何九叔冷笑搖頭:「你做夢呢吧?你沒看見那匹馬的靈動敏捷麼?它連空翻都會,就差騰雲駕霧了,你覺得在林中就有生路麼?那你自己去逃吧!」
「這……難道我們就這樣束手就屠不成?咱們喊回本幫弟子來跟他拼了!」郝二虎尚欲垂死掙扎。
何九叔埋怨地看了郝二虎一眼,嘆了口氣道:「集合弟子們是對的,但是拼命就不必了,這白勝既有上古神兵又有神馬在騎,咱們有的拼麼?乖乖求饒吧!」
「求饒?」郝二虎瞪圓了眼睛,大惑不解。
這個丐幫七袋弟子武功倒是不弱,可他向來都是一個說話辦事不怎麼走心的人,不然當初他也不會只帶着三十多個丐幫弟子就敢阻攔白勝的車隊。
當時他也沒有想一想,假如白勝真的有二十四支袖弩的話,那麼他帶去的三十多個弟子豈非就只能活下不到十人?以不到十人的力量跟白勝、郭盛以及她們手下的六七個川西漢子拼鬥,能有幾分勝算?這還得考慮他本人是不是會被白勝的袖弩射死,九袋長老都被白勝給射死了,他憑什麼能夠躲過?這些關乎於勝負的因素他全然沒有考慮。
何九叔怪郝二虎,就是因為這個。如果他早知道白勝如此厲害,他根本就不會贊同郝二虎的復仇提議,得不到神兵就得不到唄,何必在幫中群龍無首的困境裏惹是生非?
何九叔已經不想再給這個一根筋的渾人留面子,瞪了後者一眼說道:「說好聽的就是講和,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說難聽的就是求饒!好死不如賴活着!你覺得今天咱們這些弟子全部死在這裏,還會有人告訴幫中兄弟咱們是被白勝殺的麼?」
「那……那如果他不饒咱們呢?」郝二虎還是不認同何九叔的提議。
何九叔忽的站了起來,怒道:「那就死唄!總好過倪麟縻賙他們兩波人,他們才是冤死鬼!」說罷運起內力高聲喊道:「丐幫弟子聽真,都不要逃了,到我這裏來集合!咱們投降!」
丐幫八袋弟子的內力頗為不俗,雖然趕不上之前魯智深那一嗓子吼叫驚天動地,卻也能聲傳數里,聽見了命令的丐幫弟子紛紛停住了腳步,轉往正東趕來。
與此同時,照夜玉獅子已經距離何九叔兩人不過百步,白勝當機立斷,像是給玉獅子發佈命令,也像是自言自語:「咱們先殺那些仍在跑的!這波投降的留到最後。」
既然何九叔這些人不跑,那麼即便要殺也不必急在一時。玉獅子果然領會了白勝的意思,馬頭一轉就奔向了東北方向,去追殺最後幾個王慶方面的刀斧手。
算起來這三波敵人裏面,本以丐幫弟子人數最多,而其他兩伙勢力的人手加起來也不過六十人,這六十人前前後後已經死掉了五十多個,有被魯智深殺掉的,更多的是被白勝騎着玉獅子殺掉的,當前剩下的已經不足十人了,分別在正北和西北方向逃出了三四里遠近。
三四里的路程對於玉獅子來說根本不叫距離,所以白勝最後收取這七八個人的性命不要太輕鬆,再迴轉到正東何九叔這邊時,這裏聚集的丐幫弟子已經在何九叔的帶領下跪了下來。
「白公子,我想,我們丐幫和你之間,一定有着某種誤會……」何九叔的聲音乾澀無比。
白勝冷笑不語,心說如果處於絕對劣勢的一方是我,你們絕對不會說什麼誤會。
不過他並不想殺掉這些求饒的丐幫弟子,因為這一刻他突然想到了一個主意,需要暫留這些丐幫弟子一用。於是靜等何九叔說完才點頭道:「誤會當然是有的,實話告訴你們,在北坡殺人的並不是我白勝。」
這件誤會他也只能解釋到這個程度了,他並不想挽起衣袖向對方證實他的雙臂上根本沒有什麼所謂的袖弩。因為,這根本不存在的袖弩,或許會是他震懾這伙乞丐的大殺器之一。
誰敢保證這些叫花子不是假投降?
所以接下來他說道:「我希望你們沒有跟我玩花樣,不然我不如現在就殺光你們!」
何九叔等人當然不信白勝的說法,在北坡殺人的跟你長得一模一樣,不是你才怪!但是眼下他們已是靠人施捨活命之人,哪裏還敢質疑出口?正要表示一下投降的誠意時,卻聽見那個智深大師從後趕來,未等到達白勝身後,就已開口說道:「對啊!斬草就該除根!白公子不要心慈手軟,此時不殺必留後患!」
聽了這話,何九叔等丐幫弟子恨不得現在就把魯智深咬死,心裏把和尚的祖宗十八代都問候了一個遍。
白勝卻是微笑回頭,問了句:「智深大師,你的傷不礙事吧?」魯智深的傷說重不重,說輕也真不輕,不知何時他已經把插在身後的那柄眉尖刀和肩頭的羽箭給拔了,此刻這兩處都還在流着血,尤其後心右側那眉尖刀造成的傷勢較為嚴重。
看見白勝回頭,魯智深把禪杖往地上一插,一揖堪堪到地,「小僧智深多謝白公子記掛,些許皮肉傷不足掛齒,多謝白公子救命之恩!敢問白公子大名如何稱呼?」
白勝笑着點了點頭,道:「白勝。剛才的事情小事一樁,智深大師不必客氣。」在他的設想里,這魯智深也是有用的,用途就是看守這些投降的丐幫弟子。
魯智深卻大搖其頭道:「智深這一條命在白公子眼裏是小事,在我的眼裏卻是天大的事,如此大恩必當捨命相報,今後白公子但有所命,智深刀山火海萬死不辭!」
白勝哈哈一笑,「既然你這麼說,那我就不客氣了,智深大師,你先替我看着這些丐幫弟子,我要請他們喝一頓酒,我倒要看看他們的求和是真的還是假的。」
在白勝和魯智深的押送下,丐幫一行人不敢不從,被迫回到了客棧飯廳,心中都是納悶兒非常,見過優待俘虜的,沒見過直接請酒的,這白勝究竟想要幹什麼?
「何九,你們把桌子椅子擺好了坐下。把這些屍體和睡着的人搬到一邊去。」白勝沒有下馬,而是停馬在飯廳門口安排工作。他可不想混到這些俘虜的中間,萬一有人暴起反撲呢?他不得不多加小心,因為他始終認為他的武功完全來自於玉獅子和金雀斧。
丐幫弟子不知道這一屋子昏迷者和死屍是怎麼來的,卻沒人敢於詢問,他們早已怯了鬥志,只任由白勝安排,都表現的相當順從,一副任勞任怨的樣子,沒有半點執拗。
魯智深剛剛給自己的傷口塗抹了些金創藥,守護在白勝身側等候吩咐,儼然一尊凶神惡煞,只待哪個丐幫弟子行動稍緩,便要懲治一番。
白勝隨即安排魯智深,指着那個被完顏宗望一掌拍死的遼國人說道:「智深大師,你去那個屍體的身上搜一搜,把他懷裏的東西都給我拿出來。」
魯智深依言過去掏摸了一會兒,回來時手裏捧着幾兩碎銀和一隻藥瓶,「白公子,就這些。」
白勝不取碎銀,只拈起那隻藥瓶來看了看,卻見藥瓶上寫着三個篆刻小字,只依稀辨別出第一個是個「枯」字,第二個字像是「顯」但上面卻少了一橫,第三個字的左半邊像是個「夢」但右半邊卻又多了個部首。就將刻有文字的瓶身對準魯智深道:「這三個字你認識麼?」
魯智深瞪着銅鈴一樣的眼睛看了半天,搖頭道:「不認識。」
白勝苦笑,心說這哥們兒文化不行啊,還特麼不如我呢,就指着桌上那幾隻未曾打碎的酒罈說道:「你去,給這些丐幫弟子滿酒,每人一碗,每碗每壇酒都要倒上一些,每個人都必須喝一碗,誰敢不喝當場殺死!你自己不能喝,懂了麼?」
魯智深大惑不解,心說哪有犯人喝酒,管教滿酒的道理?而且還不讓管教自己喝,這簡直是豈有此理。但是白勝既然這樣吩咐,他就不敢多問,只好先答應了,悻悻地照做。
白勝眼見魯智深認真負責,就控馬去了第三進內院。回到客房裏,只見李清照、潘金蓮都還安好,兩人還在兢兢業業地給完顏兀露敷着汗巾,而完顏兀露依然沒有醒來。
「啊?你怎麼回來了?是不是沖不出去?」李清照臉色黯然,起身相迎。潘金蓮則始終不知外面發生了什麼事,只大概猜出白勝剛才想要遠走卻沒走成。
白勝不答,將手中瓶子上的三個字呈給李清照過目,「姐,這三個字怎麼念?」
「枯血散?」李清照當然認識篆體字,當即念了出來,又問了一句:「這藥是做什麼用的?」
白勝苦笑搖頭,指着潘金蓮道:「我也不知,我只知道她們喝的酒裏面就有這種藥,如今金蓮醒了,而婆惜卻還昏迷着,那照夜玉獅子雖然也喝了,卻不知為何它也醒了,真的想不通是何道理!」
李清照沉吟片刻,說道:「那麼這藥物的主人呢?或者說下藥的人在哪裏?」
白勝搖頭:「下藥的死了。主使人沒地兒找,姐,麻煩你去廚房再燒些開水吧,我還要到前面去看一眼。」
他之所以留住那些丐幫弟子不殺,就是為了要讓他們喝下這毒酒,說白了就是拿這些人當做小白鼠搞一場活人試驗,以圖找到解毒的方法,如果他失敗了,那就讓這些丐幫弟子陪着那些中毒的自己人去死好了,也沒什麼可惜。
只是他話音剛落,卻聽見前面魯智深的吆喝:「喝!洒家都喝了,你還敢不喝?不喝就殺了你!」
白勝頓時大吃一驚,心說這人怎麼見了酒不要命呢?急忙走回前院飯廳,卻見以何九叔為首的絕大多數丐幫弟子都已伏案昏睡,只剩下一名丐幫弟子正愁眉苦臉地陪着魯智深喝酒,而魯智深則是一臉的興高采烈,正捧着一隻酒罈子往嘴裏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