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靜夜槍聲（1 / 1）

    黃達平當然不會飛，於文道也好好的在家裏發呆，之所以能這麼快追上來，是因為黃達平更本就沒去打七巧鎮。零點看書www.w.org因為沒有重火力，在七巧鎮的城下吃了無數虧的黃達平，每日裏都要圍着七巧鎮轉上幾圈，尋求破城的靈感。所以他十幾天之前就找到了清軍不出城的秘密，城頭的主力不是清軍，而是城內的百姓。

    炸塌城牆攻城的時候，黃達平還很細心的觀察了城頭各處的火力情況，發現主要的火力都來自瓮城，其他地方只有零星的羽箭而已。幾番苦思冥想之後，黃達平終於想明白了，那個逼他搬家的小傢伙，又來了一次兵行險招，城裏的清軍只有瓮城內的那一點而已。雖然搞不懂果興阿是怎麼招降了城內的人，但是黃達平也算搞清了敵情。

    果興阿八百來人幾十輛大車開西門過河跑路，黃達平又不瞎，當然看得到。確定清軍主力外逃，黃達平既沒有等援軍到來，也沒有理會七巧鎮，而是直接追了上來。如果不是他沒有浮橋需要繞遠，耽擱了不少時間，早就追上果興阿了。

    至於七巧鎮，黃達平更本沒放在心上，城裏的百姓都是原來編了男女營的，也算是太平軍。雖然不知道他們為什麼會幫着果興阿，但現在果興阿都跑了，後援部隊一到，他們必然投降，到時候找幾個帶頭的出來，殺一儆百就好了。

    不過黃達平還是很鬱悶，果興阿跑的太快了。他的部下都是吃苦耐勞的貧苦出身，腳程又快道路又熟，可是果興阿雖然有幾十輛大車，但是部下戰馬極多，跑起來實在太快。而且一些深溪淺潭，果興阿都可以飛快的渡過，好像清軍隨時能變出橋樑一樣，實在讓人摸不到頭腦。如果不是果興阿所部今天停下來休息，他還真的很難把距離拉近，兩支隊伍起碼還得有一天的路程。

    連夜拔營起寨的果興阿，被迫和黃達平玩起了賽跑，可黃達平就像追魂的冤鬼一樣，無論如何也是甩他不掉。而且太平軍切到了清軍的西南側，擋住了清軍直接返回荒村的道路，清軍只能被迫向北，經句容在穿過山區南下。

    這一帶更是水網密佈，如果沒有於文道搞出來的拼接浮橋，果興阿估計已經被黃達平給追上了。本以為逃入山區就是逃出生天，哪裏知道進了山區才是真的倒霉。馬匹眾多還有大車的清軍，一下子速度就降了下來，一天都跑不出四十里路。翻山越嶺的溝溝坎坎，可要了戰馬的命，大車的車輪也被卡掉了幾次。工兵和步兵成了前鋒，不得不揮舞着鏟子在前開路，善於衝擊的騎兵反而只能委屈的跟在後面。

    不過捨命不舍財的果興阿，為了大車通過簡單處理的道路，反而成了黃達平追蹤的路標。原本山間也有道路，但是因為戰亂已經失修，早已崎嶇難行。果興阿要過四輪馬車，必須平整路面。黃達平只要順着平整過的路去追一準沒錯。

    不過雙反方都是幾天不眠不休，體力都下降的可以，最後都不得不在山區宿營。相距不足二十里，恨得牙根痒痒的黃達平不敢追，逃的魂飛魄散的果興阿也不敢再跑，也算是一大奇觀。大家的體力基本都到極限，黃達平追上去也打不動，果興阿如果再跑，體力徹底耗盡被追上，那就死的慘慘的了。雙方都要保存一些體力，都有些顧忌，只能在黑夜中默默的感受着對方的氣息。

    清軍在山區宿營並沒有紮下營寨，而是散兵宿營，各部以班排為單位，按戰鬥隊形在荒野就地休息，只有果興阿的中軍和輜重處於補給連和警衛班的保護之下。曹夢和李枝兄弟倆帶着手下的弟兄也挑好了地方，挖了散兵坑，把被褥墊在裏面準備休息。

    「曹夢哥，山里晚上風大多蓋上點吧！」李根折了些樹枝過來，隔着被褥給曹夢蓋上了。李枝和曹夢相處多少有些尷尬，不過因為曹夢特別照顧兄弟倆，李根早把曹夢當成了大哥一樣。

    「行了，根兒啊！快歇着吧！都累了幾天了！」曹夢覺得有個這樣的弟弟真好，難怪當初李枝拼了命的護着他。

    「你們幾個起來，再去弄些樹枝來，把大傢伙都蓋上！」李枝招呼自己班裏的戰士起身。

    「班長，我們不冷，那邊哥幾個也不冷吧！」已經躺下的戰士們都不願意起來了，而且李枝平日裏就隨和，他們也敢對付幾句。

    「不冷也蓋上，不只能擋山風。」李枝並沒有從善如流。

    「你們幾個也去，多弄些回來！」曹夢也揮手讓自己的手下起來幫手。

    清軍戰士們不情不願的起來去收拾樹枝了，看向李根的眼神多少有了點幽怨:「都是你小子惹的麻煩。」李根只能尷尬的笑了笑。

    「你心夠細的啊！長毛摸上來，這些樹枝有用。」曹夢和李枝攀談起來，他倆經常聊天，可是因為一些原因，總是說兩句就沒話了。

    「是啊！能保命！」李枝對着曹夢笑了笑。

    「我們這個位置好，只要第一時間利用這些樹枝掩護，別暴露了，就能行成側翼火力。」曹夢指着周邊的地形分析道。

    「我就知道保命，還是你想的好！」李枝欽佩道。

    「哪有，你也多去聽聽軍官培訓的課吧！我這也是在那裏學來的。」曹夢建議道。

    「頭兩天我聽到營長和副營長商量事來着，回去以後要擴編，好像要調你去新兵那邊當排長。」李枝沒接聽課話頭，反而說起了小道消息。

    「聽上頭安排吧！還沒影的事呢！」曹夢心裏暗喜。

    「副營長的意思想讓你直接當連長，大人對你印象也好，不過養傷那幾位長官還沒地方安排，只能委屈你了。」李枝悄聲說道。

    「大人對你印象也不錯，真要擴編，你也有希望。多去聽聽課吧！」曹夢有好事總是想着李枝。

    「恩！下回一起去。」李枝也笑得自然些了。

    「如果警衛班不再派指導員下來，你連長的事有戲！」李枝又說道。

    「指導員還是警衛班下來的好，他們和大人離得近，覺悟比較高，而且道理說的明白。」曹夢並不在意連長的位置，他覺得自己早晚能當上，也不差這一時。

    「你覺悟也不低啊！還是想想吧！如果真當上了，你就是第一個了。」李枝想讓曹夢多考慮考慮，萬一果興阿找曹夢談話，曹夢說得好，真可能直接賞個連長。

    「第一個不是承泰承連長嘛！」曹夢沒反應過來。

    「承連長也是旗人。」李枝看着天空中的星星。

    「第一個漢人連長！」曹夢猛然驚醒。

    「大人不在乎這些的，只要你行，你就是長毛投奔過來的，大人也會用你的。」果興阿一直對李枝印象不錯，只要見到就會聊幾句，李枝相對的也更了解果興阿一些。

    「營長和參謀們會同意嗎？」曹夢也知道果興阿不在意出身。

    「咱們營長肯定沒事，慕營長也是看本事不看出身的，到是幾位參謀那裏不好說！」李枝覺得就是幾個老人比較在意出身。

    「恩！有道理，那我……」曹夢皺眉思索着，可話還沒說完，就給樹叢里的呼呵聲給打斷了。

    「口令……什麼人，出來，再不出來開槍了！」去折樹枝的士兵們一陣呼呵，幾個挺着刺刀隨時準備衝擊，另外幾人正在裝着彈藥。

    「操！」曹夢和李枝也趕忙跳了起來，操起懷裏的步槍就沖了上去。

    曹夢和李枝額頭上都見了汗，他們的位置雖然偏離中軍，但也是在防禦的內線。什麼人這麼大本事，繞開了明暗哨幾層防線，摸到了這麼近的距離。走近了之後，兩人更是一陣後怕，的確有幾個人影被士兵們給圍住了，如果不是派人過來折樹枝，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嘭！」確定了有人就不用再猶豫，曹夢對着樹叢就是一槍。一是把裏面的人逼出來，二來也是給全軍報信。鬼知道到底摸進來了多少人，先用槍聲驚他們一下，都冒出來了也就好打了。

    「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悽厲的嗩吶聲好像鬼哭一樣響徹營地，清軍一陣嘈雜，都是拿起槍械的聲響和腳步聲，不過還都算井然有序。各連排長全都進入了指揮位置，指揮部隊準備戰鬥，士兵們也是在自己的散兵坑裏做好了戰鬥準備，就連新兵連也沒有出現慌亂，畢竟這種夜間警訊他們已經練過無數次了。這也是果興阿軍訓的成果，如果換了舊事軍隊，如此疲憊的情況下，突然響起槍聲，就算不發生營嘯也得炸營。

    「哪裏打槍！」果興阿繫着腰帶就衝出了帳篷，警衛班趕緊聚在他身邊把他保護了起來。

    「大人，是一連方向，派人過去問了，他們在樹叢里抓到了幾個人，身份還在審訊。」等了一會，張玉問清了情況，急匆匆的趕過來回報。

    「今晚誰站崗，把他拉出去給老子他媽斃了。」膽小的果興阿差點被氣死，營地內居然發現了外人，站崗的都是死人啊！

    對於夜間劫營這事，果興阿有很大的心裏陰影，他那個便宜阿瑪就是被夜間劫營給幹掉的，而且劫營的那個人就叫黃達平，果興阿可不想自己被黃達平故技重施給解決了。

    「別怕，你們是誰？」李枝柔聲細語的安慰着自己剛剛抓獲的幾個俘虜。

    這些俘虜都和果興阿年紀差不多，大部分都只有十二三歲。身上的衣着漢人士兵們非常熟悉，他們當土匪的時候也穿這樣，一身上下數不清的補丁。俘虜們都有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怯生生的看着眼前的軍人們。

    「我們……我……餓……」戰戰兢兢的少年們，遲疑了許多，斷斷續續的說出了一個餓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