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章(二)(1 / 1)
再完美的舞會,經過一夜的狂歡之後,也會變成第二天早上的爛攤子。昨晚的香噴噴的熏肉,隔上幾天,也會變成噁心的爛泥。世間也許大部分的美好都是即時性的,你所遇到的惡俗惡臭,也許之前的片刻一直很高雅美味。
就像是現在我嘔吐出的玩意,在幾分鐘之前,他還是一杯杯醇香的美酒,而現在,只是一灘野狗都不願意舔的垃圾。
而我需要這些垃圾。
因為我不能清醒,我需要什麼東西來麻醉自己,酒,無疑是最好的東西了。
我拖着身體再次推開面前酒吧的大門,那裏面的味道和我剛剛噴出來的嘔吐物差不多,甚至更加的濃稠,它就像是一鍋熬的黏黏糊糊的胃液,均勻的塗抹在了每一寸空氣之中。
而眼前那多有的醉漢們,都沐浴着着腥臭味道,將腦袋沁在酒杯之中。
我得名字是
可能是醉酒的原因,我不太記得了,不過這不重要。
因為我只是這個混亂城市裏的一個小人物,沒有人關注,沒有人記得,除非我將酒吐到某個路人的鞋上,否則,他根本不可能注意到我。
事實上,他在痛扁我一頓之後,第二天也會將我忘記。
這真是太棒了
哦,我的自我介紹還沒有結束,除了我那不值得一提的名字之外,我還有一份工作—一名馬戲團的臨時演員。
我的在閒暇時間,清理表演場地,給獨輪車上油,給馬鏟糞蛋,在沒個表演之間的間隔時,我上台給人講講笑話。雖然我的笑話一般都不好笑,但是我有個絕招,那就是講完每個笑話之後,自己搶先大笑,笑的前仰後合,而笑聲總是會傳染的,這樣我起碼能帶動幾個沒注意聽內容的蠢貨。
這份工作,是我在上個月末得到的。
而今天下午我失去了它。
也許是因為我的笑話實在是不好笑,也許是因為我的底板擦得不夠乾淨,導致了獨輪車的雜技者摔了一跤,總之,我再次被開除,我再一次失業。
再一次,被人指着鼻子罵廢物。
「再再來一杯。」我撐着身子根酒保說道,然後,又補充了一句:「最便宜的。」
剛開始說這句話的時候,還有點不好意思,因為這就意味着你沒有錢,但是漸漸的,我發現不會有人在意你喝了多少錢的酒,這也就是我喜歡這裏的原因。
是的,我沒有錢。
我已經3個月沒有交房租了,每天晚上我在走上公寓的樓梯時,我甚至不敢去看房東的眼睛,打開門後我更加不敢去看我的妻子和她的肚子
她懷孕了,6個月。
到現在為止,我甚至沒有餘出時間來給孩子起名字。
我每天只能奔波於各種各樣的招聘會場,翻着街頭巷尾的廣告,然後被辭退一次又一次。
這座城市像個野獸,它在慢慢的吞噬着我,帶刺的舌頭刮着我的皮肉,長針一樣的口器嘬着我的血。它不會一次性的殺死你,而是會緩慢的,無情的,將你推倒一個瀕死的邊緣,讓你痛苦,直到痛苦的走投無路,直到想要自殺但是我還有孩子,還有妻子我擁有她們,但卻無法養活
一杯酒被放到了我面前,酒保的力氣有些大,所以酒灑出了一些,不過我不在意,因為我已經想好了,我今晚不會付酒錢,我要把自己喝的爛醉如泥,然後趴在這裏,不省人事,反正沒有人能從我的口袋裏翻出一分錢,也沒有人能給一個醉漢帶來任何的痛苦。
他們最多,就是在打我的時候,聽到我醉醺醺的講着冷笑話,嘔吐,假笑,或者掉幾滴眼淚。
終於,我哭了,為了掩飾那可笑的眼淚,我強裝着大笑,然後被嗆得流出了更多的眼淚。
快點讓我醉過去吧,這樣我就能剩下12美分。
那真是太棒了!
「你還想多喝點麼?」
就在我大力的咳嗽,以便舒緩痙攣的氣管時,一個輕飄飄的聲音傳進了我的耳朵里。
我艱難的抬起頭
眼前的,是一名美麗,但是有些怪異的女孩。
說她美麗,是因為她真的很美,她有着纖細的腰肢,修長的雙腿,渾身上下,都充斥着迷人的活力。
而說她怪異,是因為她的發色實在是不倫不類,那是一頭迷人的金髮,但是卻被紮成了雙馬尾,一邊塗成了粉色,一邊塗成了藍色,那絕美的臉蛋上,也畫着有些怪異的裝不過這樣似乎讓她顯得更具魅力。
我傻了,甚至忘記了咳嗽,就這樣呆呆的看着她,就像是酒吧里所有的人一樣。
這時
她將頭轉向了我
那是一雙說不出什麼感覺的眼睛,似乎很累,似乎很平靜,似乎很釋然,她安靜的看着我,從上到下,鼻子,嘴角,最終停留在了我的雙眼上。
「你還想多喝點麼?」她再一次重複了剛才的話,然後又加了一句:「我請。」
我有點懵:「你認識我麼?」
那女孩笑了笑:「哪個你?」她回應着。
「呵呵。」面對這樣稀里糊塗的反問,我笑了,看來,這個女孩也是個喝醉了的傢伙,就像是我一樣:「不管你是誰,但是如果你剛才的話還算數,那我想喝到把自己都忘了。」
「當然算話。」那女孩笑着:「你今天的酒全部都算在我的賬上,但是,我有個條件。」
我愣了一下,我不知道這個奇怪的女人會提出什麼條件,但是我不怕,因為我什麼都沒有
「我想要你的口紅你左邊兜里的那個。」她說道。
我有些茫然的看着她,這根口紅,是我被辭退後,用兜里最後的一點錢買的。當時我不知道我為什麼要買它,可能是因為,將這隻口紅送給我的妻子,是我現在唯一能讓她開心一些的事情,又或者,我只是歇斯底里的想讓自己徹底變成一個分文沒有的廢物。
總之,我買了這個口紅,並且在買完它的下一秒,就後悔了,畢竟,這一美元能買上兩天份的麵包。
「嗝你怎麼知道我有根口紅?」我問道。
那女孩笑着:「我當然知道,我出一美元買它。」
「哈哈哈—」可能是因為能將這一美元收回來,所以我笑了起來:「好吧,我願意。」
而且,我還是說了句:「謝謝。」
「是啊謝謝!」我似乎聽到,她也說了句謝謝。
我不知道她為什麼要道謝,但是這不重要,因為她也是個醉鬼而已。
我將兜里的口紅掏了出來,遞給了她。
她若無其事的接了過來。
那一刻我被酒侵擾的早已模糊的視線中。
似乎看到了
這個奇怪的女孩笑了,但眼淚卻奪眶而出染花了那怪異的妝容。
更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