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八百六十四章 田間(1 / 1)
馬車內,李煜看着手中的書信,書信是岑文本寫來的,卻是和奏摺一起寄來的,這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一般的情況下,朝中有什麼事情,都是內閣會合監國處置,除非大事,才會傳到李煜手中。而岑文本也不會給自己私下裏寫信。
李煜看了書信之後,才知道其中的緣故,讓岑文本這個一向很謹慎的人,現在卻用這種方式來告訴自己,足見此事的嚴重性。
鑾駕內,靜悄悄的一片,李煜一個人端坐在馬車之中,馬車是由六匹馬拉着,車廂顯得很大,李煜看見外面有小河流過,一個小村落出現在河邊,頓時敲了敲車廂,外面的古神通飛馬而來。
「陛下。」古神通面色冷峻。
「停車,朕下去走走。」李煜擺了擺手,就下了馬車,徑自朝小村落而去,身後的古神通不敢怠慢,趕緊領着幾個侍衛遠遠跟着。
而大隊人馬仍然停在官道上。等候皇帝的命令。
許敬宗看着李煜的背影,眉宇之間多了一些擔憂,他跟隨皇帝身邊,從南到北,從東到西,去過大漠,上過戰場,經驗比馬周來的更加的豐富,日後前程不可限量,絕對不是一般的臣子可以比擬的。
但是此刻他從李煜的背影中,感覺的出來,皇帝心情並不好,皇帝是誰,幾乎是白手起家,歷經生死,也不知道遭遇了多少磨難,才闖下了如此基業,普天之下,古往今來,就沒有人比的上對方,這麼多年,就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
「向將軍,鳳衛那邊到底傳來什麼樣的消息?」許敬宗走到向伯玉身邊詢問道。
「這,這我哪裏知道?」向伯玉眼珠轉動,搖頭說道:「只是崇文殿來的奏章,應該是軍中之事吧!畢竟現在能引起陛下關注的大概也就是軍中之事了。」
「向將軍,你認為我是傻子嗎?我大夏威震四海,大軍所向披靡,誰能阻擋我大軍的進攻,現在我朝除掉北線和西線之外,就在也沒有戰亂,你不要告訴我,李勣或者草原上那個叛逆能讓陛下煩心?」許敬宗冷笑道。
「你我身為陛下的臣子,卻不能為陛下分憂,你認為你我還有什麼用處嗎?」許敬宗繼續加碼。他知道,讓鳳衛泄露其中的機密,這是刺探君王私隱,是要倒霉的。
但現在這個險,他不得不冒。能讓皇帝擔心的事情,才是大事。而且他相信向伯玉這個鳳衛頭子肯定是知道的。
向伯玉想了想,最後還是在許敬宗耳邊低聲說了幾句,雖然有些違規,但這件事情,遲早會傳出來的,現在的燕京城早就傳的沸沸揚揚了。這不過是早兩日或者晚兩日的問題。
許敬宗聽了卻是張大了嘴巴,說道:「殿下果真在書房內寫了推恩?」他沒想到在燕京居然發生這樣的事情,這是他萬萬沒有想到的。
向伯玉搖搖頭,說道:「儲君的書房,誰趕緊去,就是王妃也不敢輕易進入,那些宮女和內侍們更是不可能進入其中了。誰知道殿下有沒有寫這兩個字。」
許敬宗瞟了對方一眼,他可不相信鳳衛的人沒有進入過,這些傢伙無孔不入,什麼事情干不出來,像李景睿這樣的人,身份比較特殊,是皇帝的兒子,也是儲君,不防備一二,恐怕皇帝晚上都睡不着,只是有些事情不好說出來而已。
「真沒有,陛下對儲君很信任。」向伯玉看出了許敬宗心中的遲疑,趕緊搖頭說道。
經過張衛一事,鳳衛在皇帝心中的印象恐怕會差上許多,而且他已經察覺到這件事情中的危機,稍不留意,會將自己燒的乾乾淨淨,怎麼可能還會涉足其中呢?他就想着如何將自己從其中摘出來,免得成了犧牲品,至於其他人會是什麼樣子,那就不是向伯玉心中能知道的了。
「這件事情你不感到很奇怪嗎?一夜之間,就傳遍了整個燕京城,好像是有人故意傳播一樣,很古怪啊!被人傳的有鼻子有眼的,好像是所有人都看到的一樣,你不感到很奇怪嗎?」許敬宗若有所指的說道。
向伯玉澹澹的看了對方一眼,他如何看不出許敬宗這裏面有推脫的嫌疑,畢竟他是知道,許敬宗已經投靠了李景睿,正在幫助李景睿辦事,這個時候,自然是幫助李景睿開脫了。
「燕京城雖然很大,可是,朝中的消息對下面人來說,根本就是一個篩子,根本就沒有任何秘密可言,而且這件事情鬧的這麼大,關係到朝中的勛貴的利益,鬧的自然很大,這也是很正常的事情,沒什麼奇怪的。」向伯玉搖頭說道:「實際上,這件事情最終的決定權還是在陛下身上。」
許敬宗卻搖搖頭,說道:「若是一般的事情也就算了,可是現在此事涉及到勛貴,那就不一樣了,那是大夏的基石,任何地方都可以出問題,但唯獨基石不能出問題。這些勛貴們若是出了事情,朝野動盪,陛下那邊也很難看的。」
「許大人,你跟隨陛下身邊這麼久,難道不知道,這大夏江山的基石是誰?這大夏江山是陛下的,陛下想怎麼弄就怎麼弄,乾綱獨斷,現在的勛貴都是陛下一手提拔起來的,大夏才建立多少年,能有當年世家力量強大嗎?連世家都被陛下削弱了,更不要說現在的勛貴了,你不要將我們這些想像的太厲害了。」向伯玉搖頭說道。
許敬宗絲毫不相信向伯玉,以己度人,若是誰動了自己的利益,怎麼可能這麼好說話,直接想辦法乾死了。而且李景睿可不是皇帝,皇帝威望甚高,無人敢反駁,可是李景睿不成,威望遠不如皇帝,甚至在勛貴面前,都是小字輩的,現在想反對裂土封疆,下面的臣子們會答應嗎?
他心中有些擔心,此事若是真的出了意外,自己當如何是好?是不是一條路走到黑?許敬宗自己也感到一絲擔憂了。
雖然李景睿也是有後路的,大不了就去了藩國,當一個國王,等到皇帝駕崩之後,也可以登基稱帝,但這並非是許敬宗心中所想的,藩國也是國,但絕對會遠離中原,無論是人口多少,還是繁華程度,都不如中原,在這樣的地方,就算是做了宰相,心裏面也是十分不甘的。
但他知道已經沒有其他的選擇了,這個時候唯一能做的就是幫助李景睿解決此事,唯有如此,才能保住自己的一切。
他看着遠去的李煜,心裏面卻是在思索着眼前的一切,只是他心裏面卻沒有任何的辦法,眼前的一切,就好像是一個死結,無論自己怎麼去解決,都不能解決眼前的一切,它就套在那裏。
李煜這個時候也很鬱悶,快要到達京師了,沒想到會遭遇這樣的事情來,勛貴佔據了封地,在眼下來說,並不會影響大夏的統治。
但天長日久,難免會出現問題,那些勛貴們的後代未必會和他們的祖先一樣,忠於大夏。從這方面來看,李景睿的擔心是有道理。
可是道理歸道理,這件事情可以私下裏說,絕對不能放在表面上,還讓其他人知道了,鬧的滿城風雨,現在讓整個燕京城都傳遍了,可見此事所造成的影響。
而關鍵的問題是,事情已經鬧的沸沸揚揚的時候,李景睿才發現自己泄露了心中所想,鬧的騎虎難下,就是李煜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他行走在田野之中,這個時候,北方已經進入農忙時節,冬小麥已經開始種植,在田間地頭不時可見農忙的百姓,這些百姓穿着衣衫襤褸,身上的補丁疊着補丁,臉上還有一絲不健康的菜色,但讓李煜比較欣慰的是,這些人臉上都堆滿了笑容,雙目中都是充斥着對未來生活的嚮往。
「老人家,今年的收成怎麼樣?」李煜看見一個老者坐在田間,也徑自坐在一邊,絲毫不顧及錦袍會沾上泥土。
「托聖上的福,今年的收成還可以,交了皇糧之後,最起碼每天都能喝上一些米粥。」老人臉上歲月的痕跡,此刻臉上也堆滿了笑容。
「只能喝米粥啊!」李煜聽了卻是一聲長嘆,老百姓都是吃兩餐,而且勞動力度強,喝稀粥顯然是填不飽肚子的,而且還要辛苦勞作,更是是不行。
「貴人有所不知,這比前朝要好得多,前朝莫說稀粥,只能吃野菜、樹根等等,能不死就不錯了,現在聖天子在位,賦稅比較低,東家的租子也比較少,能吃上稀飯已經很不錯了,有的時候,還能吃上硬飯,已經是讓人難以想像的好事了。」老者搖搖頭,顯得對眼前的生活很滿意。
這個時代的百姓都是很樸實的,要求不高,只要有一碗飯吃就可以了。可是李煜聽了心中卻是十分慚愧,身為天子,下面的老百姓都吃不飽飯,這難道不是自己的責任嗎?
「老人家,我相信以後這日子越來越好,越過越火啊!」李煜強笑道。
「那是,皇帝陛下還是比較英明的,我們也喜歡皇帝健康長壽,這樣一來,就不會有昏君出現了,我們老百姓的日子,才會越來越好的。」老者感嘆道:「不過,這個皇帝什麼都好,就是喜歡打仗,現在許多年輕人,都不願意留在家裏種地了,他們都喜歡參軍,跟隨陛下一起,征戰疆場,從而獲得更多的錢財和女人。看見那裏沒有,一個瘸子,大戰的時候受傷了,可又能怎麼樣,家裏的婆娘就有三個,聽說是買來的,可實際上,大家都知道,這是搶來的。還沒了兩個崑崙奴,幹活很賣力。」
李煜看着遠處,就見遠處有個中年人,瘸着腿,正在指揮兩個崑崙奴在幹事,自己卻躲在一邊,顯得十幾分清閒。
實際上,這樣的配比還是比較常見的,基本上從戰場上活下來的人,錢財都不少,僱傭幾個人還是很輕鬆的。
「老人家,我相信以後你的日子也會越來越好的。」李煜哈哈一笑。
「那是,我還讓我那孫子去了學堂讀書,日後也能考個狀元之類的,還出來做官啊!」老人家遲疑了一陣,嘆息道:「哎,這樣的日子還不知道能過多久,聽話皇帝的兒子很多,都在爭奪太子之位,還不知道以後是什麼情況呢?」
「老人家也知道諸多皇子在爭奪皇位的事情?」李煜很驚訝,不但沒有任何憤怒,反而還是很好的詢問道。
老者很得意的說道:「那是自然,我們村頭每天都有朝廷的邸報,或是告訴我們大夏的法律,或者是在說着全國各地有趣的事情,大家聚集在一起,也就能閒聊一二。」
「這個好,大家都懂的一些東西,免得被那些貪官污吏、地主豪強給欺負了。」李煜哈哈大笑,這種開民智的事情是一個長期過程,但李煜相信,自己只要堅持做了,最後的勝利肯定是自己。
「知道歸知道,我可是聽說了,陛下的第二個兒子,也就是現在的儲君很不錯,英明神武,日後或許是一個好皇帝。」老者臉上堆滿了笑容,露出滿嘴的黃牙。
「是嗎?我可沒有感覺到他好到哪裏去,聽說這次惹麻煩了,甚至連儲君的位置都保不住啊!」李煜忍不住輕笑道。
「哎呀!都說這儲君很聰明,他怎麼可能犯事呢?今年農忙的時候,我們的人手不夠,聽話儲君就和那些大臣們徵調了其他地方的人來幫助我們,朝廷還貼了不少的錢財和糧食呢!這要是換了其他的皇子,還真的不敢保證呢!」老者言語之中有些擔心。
「是嗎?那老人家認為,儲君這麼聰明的人,為何會犯錯誤呢?」李煜心中很好奇。
「這還要說,既然陛下選了他做儲君,說明他是很適合的,只是越是優秀的人,就越容易遭人嫉妒,我看,儲君不是犯錯了,而是被人暗算了。」老者忍不住推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