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4章 焦躁的帝王,殘忍的廝殺(1 / 1)
大軍浩蕩出發,前鋒一路到了捉馬口時,最後面的輜重還在半路上。筆硯閣 biyange.com 更多好看小說
耶律洪基率領中軍趕到了捉馬口,前鋒留下的人馬默然等待着,氣氛十分哀傷。
「怎麼了」
耶律洪基不喜歡這種氣氛。
將領抬頭,悲傷的道「陛下,沈安那個畜生」
「嗯」
耶律洪基聽到沈安這個名字就有些不舒服,他抬頭四顧,然後就看到了平原上突兀出現的一座小山。
「那是什麼」
「陛下,沈安那個畜生又築了京觀。」
「什麼」
耶律洪基策馬沖了過去,身後的文官武將們紛紛跟隨。
兩千多人的京觀看着很龐大,春風不斷的吹拂着,吹去了一些封土,那些齜牙咧嘴的頭顱、扭曲的肢體暴露了不少。
「沈安」
大宋立國百年,從未有沈安這等嗜殺的將領。
不,他不是嗜殺,而是殘忍。
「陛下,每逢大戰,他都喜歡築京觀於附近,用于震懾對手交趾人,西夏人,還有咱們的人,都成了他的軍功。」
「那就弄死他」
耶律洪基回頭,眼中的殺氣瀰漫,「他既然來了,那便廝殺吧。」
他策馬沖在了前方,只覺得胸中一團火焰在燃燒着。
那些將士看到了京觀,他們的眼神不大對。
「當年大遼在中原也築過京觀,漢人又能如何今日朕率領你等來此,就是為了告訴他們這個漢人,依舊是大遼的手下敗將」
中原混戰時,石敬瑭認賊作父,勾結契丹人,一舉滅掉了後晉。契丹人將後晉皇室及將士們築京觀於汾河邊。
再後來就是遼國名將耶律休哥將戰死的宋軍將士的屍骸築為京觀。
多年來就只有大遼用對手的屍骸來築京觀,可這幾年卻變了,在府州,在雄州,在雁門關,在保州,在這裏大遼勇士的屍骸變成了屍山,仿佛在嘲笑着耶律洪基。
時移世易,宋遼之勢逆轉了
「萬歲」
歡呼聲中,耶律洪基策馬猛地來了個掉頭,灑脫的指着前方喊道「出擊」
他需要用行動來告訴宋人,大遼依舊無敵
騎兵沖了出去,那幾輛馬車孤零零的停在那裏。
耶律洪基緩緩策馬過去,到了馬車邊時,他冷冷的道「朕若是殺了他,石頭記便再無後續」
車裏寂靜。
耶律洪基挑開車簾,看着裏面低頭的皇后,眼中有譏誚之色閃過。
「詩詞文章你喜歡,曲子舞蹈你也喜歡,你什麼都喜歡,卻不知道如何做一個皇后。」
那修長的脖頸微微動了一下,「陛下是來羞辱臣妾的嗎」
耶律洪基冷哼一聲,「浚兒在中京城很好」
這是蕭觀音從出發後第一次得知兒子的情況。她抬頭看着耶律洪基,眼中有悲哀之色閃過,「那是你的兒子。」
耶律洪基勒住焦躁不安的戰馬,轉了一個圈,說道「看看看看你在看什麼朕當初想着自己的皇后該是個賢內助,可你呢風花雪月,痴迷於歌舞詩詞那是痴呆文婦,卻不是皇后」
他猛地揮鞭,馬鞭在那本上抽了一下,頓時幾頁紙就飛了起來。
蕭觀音木然看着這一切,曾經明媚的眼眸里全是死寂。
當帝王把你看做是威脅時,你說什麼都不管用。
這是她從紅樓夢裏領悟的道理。
那個薛寶釵把黛玉看做是威脅,於是各種小意親近,但骨子裏卻鄙夷着這個獨孤的少女。
你是她的威脅啊黛玉
她低頭,一抹冷笑閃過。
「出發」
車簾放下,蕭觀音緩緩收拾了散亂的頁,然後靠着車壁閉目養神。
不知過了多久,外面有人喊道「發現宋軍斥候」
不用看,蕭觀音就感受到了緊張的氣氛。
「中軍紮營」
「游騎出擊,驅趕宋軍斥候」
「斥候跟隨,查探宋軍軍情」
「去五千騎兵,保護輜重趕到」
「陛下來了」
龐大的遼軍安頓了下來。
可斥候戰才將開始。
宋遼兩軍的斥候在唐縣前方展開了廝殺。
遼軍覺得自己的斥候能佔據優勢,可雙方甫一接觸,宋軍的斥候就用弩箭給了他們當頭一棒。
「放箭」
箭矢徒勞的在宋軍的前方墜落,而完成了上弦動作的宋軍斥候再度舉起弩弓。
「放箭」
同樣是放箭,弩箭的射程更遠。
中箭的遼軍斥候落馬,雙方的人數逆轉,宋軍主動發起了進攻。
「撤」
雙方不斷在追逐着,當看到遼軍大股游騎前來,宋軍斥候中,有人舉起瞭望遠鏡。
「敵軍游騎三千餘,後面必然有大股騎兵,兄弟們,咱們需要牽制住他們,讓其他人去查探敵軍規模」
為首的都頭舉刀回頭,「為了大宋」
「為了大宋」
斥候們緊緊跟隨着自己的都頭,衝着敵軍游騎而去。
他們需要牽制着這伙游騎。
但他們將會死傷慘重,也許將會全軍覆沒。
沒有人後退。
上了戰場你就身不由己。
你唯一能做的就是緊跟自己的上官,不管是去生還是去死,你別無選擇。
「殺敵」
遼軍游騎發現了這股宋軍,有笑聲傳出來,隨即游騎開始分散,準備合圍。
雙方開始了接觸,宋軍斥候馬上撤離。
箭矢飛舞中,後面的幾個斥候落馬,旋即被遼軍追上,有人被俘
「自盡」
都頭唯有這樣去呼喊着。
這不是當初太祖皇帝打中原時的內戰,那時候被俘了還有可能活命。
這是中原和草原異族的大戰,雙方的唯一目的就是弄死對方。
被擒獲的軍士哭喊着,奮力掙扎着,然後被一拳打暈帶了回去。
遼軍抓到了俘虜,就越發的得意了。
就在此時,側面一隊宋軍悄然摸了過去。
他們從夾縫中突入,神乎其技般的避開了幾股遼軍的查探。
「春哥,如何了」
嚴寶玉在觀察着周圍的情況。
馬背上的黃春眯着眼睛,低聲道「注意往左」
「前方危險,老子覺着很危險。」黃春突然睜開眼睛,「寶玉,某覺着很危險,莫不是」
「都下馬」
嚴寶玉率先下馬,然後換了一身土黃色的衣裳,把頭罩戴上後,稍遠些就分辨不出他和土地的區別。
「春哥看好兄弟們,一刻鐘後某不回來你們就先走」
嚴寶玉不等黃春答應,就急奔出去。
「寶玉」
黃春心中焦急,卻知道這是唯一的選擇。
嚴寶玉不斷飛奔着,偶爾停一下,舉起望遠鏡觀察一番。
他在計算時間,一旦超過半刻鐘,他就必須要回去,否則他一人將會被遼軍的游騎絞殺。
他奮力狂奔着,當估算着半刻鐘的時間快到了時,就毫不猶豫的想回身。
可就在轉身的一瞬,他看了一些黑點,就止步舉起望遠鏡。
在望遠鏡的視線內,烏壓壓的一片人馬,而在後面,一個巨大的營地正在成型。
他飛快的判斷了一下人數,然後轉身就跑。
按照沈安當年的教導,一旦過了約定時間,不管你有多掛念沒回來的那個兄弟,為了更多兄弟的安全,你必須帶着他們即刻離去。
所以他必須要快。
他一路狂奔,當看到黃春時,只覺得心臟已經快蹦跳出來了。
「走」
他已經不能上馬了,兩個鄉兵把他架上馬背,隨後在黃春的帶領下撤離。
他們一路到了唐縣,看到了不少被抬下來的兄弟。
這些人大多死的很慘,有人大抵是被戰馬踩踏,已經看不到原來的模樣。
「五哥」
一個軍士跪在一團血肉之前嚎哭着。
「他的兄弟死了。」一個軍士說道「是被遼人活活踩死的」
黃春下馬問道「今日咱們被抓了多少兄弟」
軍士低頭,「剛才有人說了,今日咱們被抓了三十二個兄弟」
「咱們抓了多少」黃春有些難受。
「閃開」
身後傳來一陣喧鬧,人群分開一條道。其實不用分黃春也看到了那個大漢。
兩米高的王卻一手拎着一個遼軍走來,腳步矯健。
「見過王軍主」
正在情緒低沉的大家急忙行禮。
有人說道「剛才那人在哭自己的兄長慘死,王軍主就帶着人出去了沒想到」
黃春不禁汗毛都倒立了起來。
他竟然是去抓俘虜了
王卻渾身浴血,他走到了那個嚎哭的軍士身前,把兩個俘虜丟在地上,然後俯身摸摸軍士的頭頂,「某當年如你這般大時,某的表兄也戰死了,當時某也在哭嚎可後來某才知道,哭嚎不能讓表兄的在天之靈得到安慰,唯有殺戮,用殺戮去告慰戰死的兄弟們」
軍士抬頭,吸吸鼻子,用力的點頭。
「他們交給你了,怎麼弄死他們都隨你的便。」
王卻笑了笑,然後離去。
「王軍主好漢子」
「好漢子」
眾人都被震撼住了。
這才是大宋好漢啊
「某也要殺敵」
有人喊道「回頭某去弄幾個俘虜來讓你們看看。」
士氣頃刻間就起來了。
黃春搖頭嘆息着,被王卻的言行給徹底鎮住了。
到了府衙時,沈安正在和人匯總今日發現的敵軍游騎數量。
「郎君。」
沈安回身,「春哥回來了如何」
今日十餘股斥候拼命衝殺,可最終全被截殺在半路上,沒有人能探知到遼軍的具體情況。
所以富弼沒抬頭,繼續在琢磨着遼軍的規模。
要從游騎的規模和戰鬥力上面去推演敵軍的規模很艱難,但總得嘗試一下。
「寶玉查探到了敵軍動向,耶律洪基親至,至少有八萬騎」
耶律洪基來了,那麼最精銳的遼軍也就來了。
八萬精銳,這幾乎就是傾國之力。
富弼抬頭,問道「可屬實」
「某信他們。」
沈安只是淡淡一句話,就讓黃春等人感動不已。
「他們在何處」
嚴寶玉過去,順着地圖一陣尋摸,最後定位。
「在這裏。」
富弼目光一掃,「三十里不到,耶律洪基好大的膽子」
「他的膽子當然大。」
沈安仔細看看地圖,起身道「富相,要開始了。」
富弼閉上眼睛,「你經歷過多次大戰,老夫要倚仗你的地方很多安北,咱們要齊心協力為大宋擊退遼軍」
沈安點頭,「如此,某叫人去處置」
這是試探。
一軍無二主,沈安指揮了,你富弼再來插手,那麻煩就大了。
富弼睜開眼睛,微笑道「好。」
沈安微笑點頭,回身吩咐道「派出使者去見耶律洪基,詢問來意。此人必須有膽某要他去看看遼人君臣的膽氣。」
這是個大膽而殘酷的決定,去的那人很有可能就回不來了。
可依舊有人趨之若鶩,最後卻是王雱脫穎而出。
「官家讓某離開汴梁的風花雪月,就是來看看這金戈鐵馬。」王雱很是冷靜,「旁人去了耶律洪基敢殺。某去,他得多想想。」
上次沈安化名為曹雪芹去點了一把火,就憑着這個,耶律洪基就能弄死使者。
「可某的父親是王安石,誠意足夠了。」
「你這個瘋子」沈安百般勸阻無效,最後只得目送他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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