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我一句話,北泰就得停工(1 / 1)
道上兄弟都知道,大鏡面是一把好槍,雖然比德國原廠貨差點意思,但腰裏別上一把,江湖地位也是扶搖直上,絕對是身份的象徵,實力的體現。
漢子一直想搞一把槍,最好是這種長苗盒子炮,配上火紅的綢子和一巴掌寬的銅頭板帶,往腰裏一別,走路都提氣,可是這種槍實在難找,正宗原廠貨只配備正規軍,粗製濫造的仿品也要三十關帝票,還有價無市,拿着銀子都沒處踅摸去。
如今,一把,不,是兩把嶄新的長苗大鏡面就在眼前,怎能不讓人眼熱心跳,漢子不自覺的又吞了口唾沫,往日靈光的腦筋此刻也僵化了,他倒是忘了,到底怎樣的強悍人士才會帶兩把盒子炮到處亂走。
漢子心一橫,伸手就去搶槍,陳子錕動作比他快多了,一腳踹在他心口窩,同時拽出兩把槍,嘡嘡兩槍,漢子就覺得耳朵一熱,手一摸,倆耳朵全掉了。
「剁了他!」漢子聲音嘶啞,帶了一絲哭腔。
打手們們一擁而上,刀斧並舉。
陳子錕原地不動,左手大鏡面朝天,一摟到底,二十發子彈連射出去,橘紅色的膛口焰在夜色中格外醒目。
打手們驚恐的四散開來,誰見過這麼厲害的盒子炮啊,趕得上機關槍了。
被打掉雙耳的漢子這才注意到,對方拿的長苗大鏡面有些不同,彈匣格外的長,他哪裏知道,這是西班牙阿斯特拉生產的二十發全自動型,國內進口了幾百隻而已,世面上根本見不到。
陳子錕蹲下來,用槍口戳戳漢子的腦門:「你叫什麼?」
漢子往後縮了一步,忽然不知道哪裏來的勇氣,用手抓住槍管聲嘶力竭道:「有種你一槍崩了我。」
陳子錕道:「崩你是肯定的,你別急,老子槍下不殺無名之鬼。」
漢子道:「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龍陽幫龍二,有種你就崩了我,不崩我你就是大姑娘養的。」
一聽龍陽幫三個字,老李瑟瑟發抖起來,小聲道:「陳老闆,退一步海闊天空,咱別和他們一般見識。」
陳子錕奇道:「龍陽幫是幹什麼的,這麼橫?」
老李剛想作答,忽聽一人朗聲道:「對,龍陽幫就是這麼橫!」
人群自覺的閃開一條道路,火把嗶嗶剝剝的燃燒着,映紅着一張張崇敬的面孔,一個瘦削的中年長衫客走了過來,長衫下擺撩起來扎在腰間,一根不倫不類的軍官腰帶上,斜插着一柄盒子炮,機頭大張,準星挫掉,敢這麼玩槍的絕非凡類。
龍二一骨碌爬起來,像是狗找到了主人:「龍爺,我的耳朵。」
龍爺一腳將踹翻:「沒用的東西,滾!」
接着上下打量陳子錕:「朋友,混哪路的?敢在我地頭上動傢伙,膽子可以啊。」聲音不大,不怒自威。
陳子錕道:「我姓陳,是龔縣長的朋友,從省城來的,想招幾個工人,不想冒犯了老大,還望海涵。」
龍爺道:「你提龔梓君也沒用,到了我龍陽幫的地面,就得守我的規矩,你傷了我的人,就得留下點什麼,還算公平吧。」
陳子錕冷笑道:「龍爺,那你想留下點什麼呢?」
龍爺道:「按規矩,留下一隻手指。」
陳子錕兩手大拇指一動,將快慢機調到連發位置。
龍爺又道:「或者,留下這兩把槍,我饒你們不死。」
陳子錕道:「敢繳我的槍的人,一般都沒好下場,你想清楚了麼。」
龍爺道:「敢和我龍陽幫作對的人,全都活不過三天。」
氣氛緊張起來,老李急得汗流浹背,龔縣長交代的客人萬一出了事,他可承擔不起,可龍陽幫也不是好惹的,想來想去,他悄悄往後退了幾步,消失在黑暗中。
陳子錕一點也不怕,即便沒有援兵,他也有把握把這群龍陽幫的雜碎全乾趴,更何況他現在身為省主席,走到哪裏都帶着衛隊,這幫小子肯定藏在暗處等自己的號令呢。
果然,劍拔弩張之際,援兵出現了,一群穿黑制服的巡警和穿灰軍裝的團丁吆喝着走過來,手電光四下亂照,帶隊的胖長官隔着老遠就笑起來:「龍爺,哪個不開眼的又惹您生氣了。」
龍爺淡淡一笑:「馬隊長,您老是越發的富態了。」
馬隊長哈哈大笑:「你又笑話我,哎,這幾個是?」
老李看到馬隊長出現,又冒了出來:「馬隊長,這幾位是龔縣長的客人,省城來的。」
馬隊長不敢輕視,忙道:「龍爺,看我面子,讓弟兄們收了傢伙吧,不然龔縣長怪罪下來,我擔待不起。」
龍爺摸不清陳子錕的底細,倒也不敢妄動,此時正好就坡下驢,直視陳子錕雙眼,一字一頓道:「朋友,到了北泰,是龍,給我盤起!是虎,是我趴下!」
隨即一擺手:「小的們,我給馬隊長面子,扯呼!」
陳子錕輕蔑的笑笑:「龍爺,你很牛逼啊。」
龍爺猛回頭,火把照耀下的面孔陰鷙無比:「我姓龍的一句話,北泰就得停工,你說我牛逼不牛逼。」
陳子錕笑容漸漸隱去,這句話刺到了他。
龍陽幫的人走了,馬隊長帶領部下護送陳子錕他們出了棚戶區,來到臨時縣政府所在地,向龔縣長交差。
「龔縣長,剛才差點出事,要不是馬隊長及時趕到,陳老闆少不得要吃虧。」老李嘴快,想替自己和馬隊長邀功請賞。
龔梓君一聽就變了面子,問怎麼回事,陳子錕笑而不答,老李繪聲繪色的描述起當時的場景,馬隊長得意洋洋的等着表揚。
「來人吶!」龔梓君大喊一聲,進來兩個衛士。
「把馬大三綁了!警服扒了。」龔縣長此言一出,馬隊長張口結舌,老李摸不着頭腦,陳子錕仍在淡淡的笑。
「陳主席,我沒管好手下,讓您受驚了。」龔梓君主動請罪道。
老李和馬隊長如夢初醒,心說怎麼老覺得這位陳老闆面善呢,原來就是關帝票上的真君啊。
兩人不自覺的就跪了下來。
陳子錕道:「起來,跪着幹什麼。」
馬大三痛心疾首:「陳主席,小的和龍公望不熟啊,從未收過他的好處。」
陳子錕道:「別害怕,我又不吃人,給我講講西區都有什麼貓膩,小龔,你去把蕭郎叫來,大家一起聽聽,長點見識。」
眾人齊聚一堂,聽巡警隊馬隊長講述西區的種種黑暗。
北泰縣,原本只是一片荒地,陳子錕種鴉片才慢慢有了一些人氣,後來修大橋,建鐵路,又聚居了一幫外地工人,再往後大修北泰城,從四面八方來的十幾萬人,有工人有難民,更不乏渾水摸魚的,來自龍陽縣的龍陽幫,就是其中一股較大的勢力。
龍陽是南泰的鄰縣,民風彪悍,姓龍的在當地是大姓。龍公望是龍老太爺最小的兒子,也是最叛逆的一個,因為庶出不受待見,索性一把火燒了家裏的房子,出外打家劫舍,聚攏了一批部眾,後來土匪不好幹了,便跑到北泰來吃這幫難民。
「西區幫會眾多,有紅槍會,鐮刀幫,三槍會,各自盤踞一塊地方,就靠盤剝這些難民為生,其中第二厲害的當數龍陽幫,上次和紅槍會火併,死了幾十口子呢,巡警到場,根本不敢管。」馬隊長談起這個,心有餘悸。
陳子錕道:「龍陽幫才是第二厲害的,那第一厲害的是哪個幫?」
馬隊長道:「第一厲害的,是**,那才叫真厲害,龍公望就是因為和**走得近,才敢放這個狠話,說什麼一句話就讓北泰停工,其實倒也不是胡咧咧,那些工人都怕他們,他們說不讓上工,那就沒人敢幹活。」
陳子錕說我知道了,你們下去吧,今天的事情不許到處亂說。
馬隊長和老李諾諾連聲,倒退着出去了。
屋裏只剩下北泰縣的當家人們,龔梓君沉痛道:「我管理不力,陳主席你撤換我吧。」
蕭郎道:「十幾萬人啊,泥沙俱下,魚龍混雜,又缺乏宗族傳統勢力的管教和地方鄉紳的約束,道德必然迅速淪喪,北泰建設投入巨額資金,就像一大塊肥美的肉,誰都想咬上一口,他們這些所謂幫派,只不過比食物鏈的最底層的難民略高一個檔次罷了。」
慕易辰道:「陳主席建設北泰,就是想讓老百姓過上幸福的日子,這幫人不事生產,反而剝削工人,實在可惡,得想個辦法打擊才是。」
龔梓君欲言又止,滿臉沉痛。
陳子錕道:「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這種弱肉強食的事情是無法避免的,有羊,就有狼,梓君年紀輕,經驗少,縣裏力量不足,我不怪他。」
車秋凌急道:「那總不能坐視不理吧,那個叫楊樹根的男孩,真可憐啊,我們絕不能袖手旁觀。」
陳子錕道:「管,當然要管,雙喜!」
雙喜進來敬禮:「有!」
「傳我的命令,着第七步兵旅火速開往北泰待命。」
雙喜領命出去了,陳子錕腦海中浮現出龍爺囂張的嘴臉來。
「龍爺,這回我倒要看看,是你的龍陽幫牛逼,還是我的第七旅牛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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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我一句話,北泰就得停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