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二十六章 韓非之劫(1 / 1)
眼下還是大白天,紫蘭軒沒有營業,紫女正在澆花。
從新鄭轉至咸陽,路途太過遙遠,移栽並不現實,紫女只能忍痛放棄掉自己培育多年的花圃, 重新在咸陽的紫蘭軒興建一座全新的。
她的那些珍惜花卉培育起來殊為不易,每日都得細心照料着。
至於為什麼不直接買成品……人家要的親手培育的過程以及滿足感,砸錢買就沒意思了。
「紫女當家。」墨鴉飄然落至紫蘭軒的庭院之中,向着正在澆花的紫女招呼道。
聽見聲音,紫女端着水壺轉過身來,秀眉一蹙,「墨鴉?你找我有事?」
墨鴉一抱拳,「有事相商, 和九公子有關。」
紫女一聽,放下水壺,眉頭不由擠得更緊,立刻猜到原委,「韓王安割地稱臣的事?」
墨鴉點點頭。
紫女見此不由一嘆,「韓非他……」
自從來了咸陽後,紫女並沒有忘記自己流沙創始人的身份,開始大力發展流沙在秦國的勢力。
然而流沙雖還在,目的卻已然和過去不一樣了。
過去的流沙,是紮根於韓國,意在壯大韓國,吞併天下的勢力組織。
不過在首領韓非被迫離開韓國後,流沙的根基已然被毀,在韓國內部只能勉強求存,流沙的目標也自然而然的發生了變化。
其中最明顯的地方,就是韓國的事, 開始被一點點放棄。
紫女等一眾創始人開始將重心轉移向其餘各國,目前的重點自然就是秦國。
因此, 對於韓王安的作死行為,紫女也是早就知道,但沒有多加過問。
不成想,韓非竟然還是無法放下,執着於已經毫無意義的救亡圖存。
墨鴉接着說明道,「就在下看來,九公子的所有嘗試,都不可能改變韓國割地之事的發生,相反,恐怕會留下禍根,招來大禍。」
「不知道紫女當家覺得,眼下我等該如何處理此事?」
韓非現在的境況,掌握着紫蘭軒這個獲取情報的絕佳場所的紫女自然一清二楚。
他本來就一直被諸多朝臣攻訐,原本古尋在還能幫他壓下一部分聲音,而現在古尋入蜀,朝堂之上的情況進一步下滑,韓非的情況已經是危如累卵。
不過靠着嬴政的幾分偏愛,以及古尋的名頭勉強立足而已。
如果再牽扯進韓國割地請降這種對他而言分外敏感的事情中,只怕小命都會難保。
尤其是之前焱妃之事,讓古尋和秦國一方的關係鬧的有些僵硬,而韓非自然也要受到影響。
嬴政的心思現在如何……誰也把握不准。
頭疼片刻後,紫女只能先對墨鴉說道,「此事,等我回頭去和韓非先聊一聊吧。」
「不過……你也得早作些準備,局面的發展恐怕不會盡如人意。」
墨鴉一頷首,「在下明白。」
紫女跟着又問了一句,「這事,你通知古尋了嗎?」
「已經加急傳信給先生了,如果不出意外,最遲明日他就該收到了。」墨鴉回道。
紫女輕嘆一聲,「明日……恐怕來不及等他的回信了。」
墨鴉對此不置可否,他也不知道來不來得及,不過他的任務是明確的。
「九公子的性命,絕對不能出事。」墨鴉斬釘截鐵地說道。谷鈹
紫女看了他一眼,點頭道,「看我能不能勸服他吧。」
「實在不行的話……秦國不好應付,那就只好對韓非下手了。」
墨鴉沒有接這句話。
韓非是古尋的朋友,他一個做下屬的不能隨便決定如何處置對方,更無權隨意置喙。
當然,如果紫女向他下令的話,那他肯定是要聽命行事的。
墨鴉一抱拳,「那在下就等紫女當家的消息了,告辭。」
紫女點點頭,算是示意。
墨鴉旋即離開。
隨後紫女匆匆的離開紫蘭軒,向國師府而去,打算去找韓非。
………………
章台宮,嬴政的書房之中。
眼下書房裏趙高不在,甚至一直守在嬴政身邊的蓋聶也不在,取而代之的秦國武官之首,國尉繚。
一襲寬鬆長袍的他,坐在嬴政的下首,向嬴政簡單匯報了韓非的動作。
嬴政聽他說完之後,闔眼沉思了片刻,然後問道
「你覺得韓非怎麼樣?」
尉繚稍一沉吟,評價道,「平日裏,他在朝堂上都是韜光養晦,寡言鮮語,不過少有幾次王上找上他,他卻都能將問題處理的乾淨漂亮,足見其能為。」
「再加上他所著《五蠹》等文章中,道理清晰明了,論證有理有據,詞鋒銳利,切實中肯,深合法家之道理,可以說是一位不折不扣的法學大家。」
「法家之道,當世恐怕無人能出其右。」
嬴政聽完忍不住附和的點點頭,輕嘆一聲,「是啊……」
「寡人初讀《五蠹》,便認定他是個大才,唯有他才能真正的幫助寡人將心中的王道推行天下,可惜……如此人才,卻始終心不在我大秦……」
「寡人給了他很多機會,可惜他始終只記着韓國。」
「國尉覺得,寡人該如何對待他呢?」
尉繚沒有對嬴政提出的話題感到詫異。
嬴政此前下令讓他關注韓非——在韓國割地請降的節點關注韓非的動向,無疑已經代表了嬴政打算對韓非動手。
就尉繚看來,這裏面有兩層緣由所在。
一者在於國師古尋,一者在於韓非本身。
國師古尋之前強行保下陰陽家東君的作為,到底是觸怒了嬴政這位君王,而對韓非這個古尋摯友的動作,可以算作一種警告。
不過這只是附帶的一部分原因而已,真正的核心,還是在於韓非是一位法學大家,一位不能為秦王,為秦國所用的法學大家。
嬴政給了他很多機會改變,但是韓非都沒有接受,仍舊死忠於自己的母國。
而現在的韓國已是秦國的板上肥肉,遲早會徹底吞進嘴裏,屆時,韓非會怎麼樣呢?
因為家國滅亡,徹底死心,願意改投效秦國?
或者心生怨憤,轉頭他國,不遺餘力的針對滅亡他母國的元兇首惡?
又或者徹底心灰意冷,歸隱山林,不理世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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