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 替兒子謀下,這鐵打的江山(1 / 1)
陸羽從曹府出門時,天都快破曉了,好漫長的一個夜晚哪。
曹操沒有直接表態,到底是急攻濮陽,還是緩攻濮陽?
不過…從他的眼神中,陸羽覺得這事兒八九不離十了。
呼…
忙活了一夜,總算是不虛此行,有所收穫呀。
不過,陸羽琢磨着…見曹操這一趟有點兒怪異,沒錯…曹操竟然決口沒提曹沐之事,這很奇怪!
憑着曹操的眼線,他豈不會知道曹沐整天往陸羽的府邸跑;
豈會不知道她在從事與女孩子完全不搭的鍛造一行;
又豈會不知道,曹沐十分牴觸與夏侯楙的大婚,甚至…打算退婚這一遭?
可為啥隻字不提呢?
奇怪…奇怪。
陸羽心裏琢磨着,總不至於,是老曹想通了,同意曹沐退婚了吧?
這…就有點扯蛋了呀。
搖了搖頭,困意襲來,「啊~」陸羽打了個哈欠,先不想那麼多了,去睡個回籠覺再說。
…
這邊,陸羽從曹府徐徐退去,曹操的心頭尤自悸動連連。
陸羽的話實在是太玄奇了,特別是那陰陽家的學說,玄而又玄,但凡換一個人給曹操獻上這一番道理,曹操決計不信。
可偏偏,言出這番話的是羽兒啊…
糾結,曹操感覺他很糾結。
可偏偏…陸羽的最後一句話又時時的迴蕩在他的腦海——「如果曹公信得過我,攻濮陽城的糧食問題我來解決,不論是否大旱,是否蝗災,糧食我均足量供給前線,分毫不差,願立下軍令狀!」
曹操記得陸羽方才是這麼說的,一邊說,還當真立下軍令狀了。
看他那副信誓旦旦的樣子,更讓曹操不敢大意。
甚至,因為這檔子事兒,曹操都沒心情去論及「鍛造坊」,也沒工夫去說「曹沐的退婚一事」…
呼…輕輕的呼出口氣。
曹操當即呼喝一聲:「來人。」
「曹公…」幾名甲士踏入書房,此刻的曹操精神尤自振奮,完全不像是一整夜都沒睡覺的模樣。
「你們去給沐兒帶句話,就說退婚之事,讓她去找陸功曹商量,至於鍛造之事,也讓她與陸功曹全權商議即可,只是以後不可總是往蔡府跑。」
曹操沒有把話講的太明白…
可意思卻極其明顯,儘管他沒有與陸羽提及這樁事,可曹操已經做了最大的退步。
夏侯家的這聘禮收下了,那麼…退婚,就是個麻煩事兒,何況對方還是族弟夏侯惇呢?曹操可拉不下這張臉!
陸羽這麼聰明,又是因為他興建的鍛造坊才惹出的這些事兒,索性讓他去幫沐兒處理好了。
至於鍛造坊的話,究是退婚過後,女兒家總往別人家府邸跑,也難免引人非議,去龍驍營軍營處鍛造的話又太遠了。
不如,在城中任一選取一處地點興建鍛造坊,讓陸羽負責,讓沐兒當掌事,也就避免惹人非議。
當然了,在曹操看來,只要不是沐兒與羽兒搞在一起,別的…都不是啥大事兒!
他心頭高高懸着的石頭也就能落下一多半兒!
當然了,在這個大前提下,這些事兒都好辦。
唯獨陸羽這陰陽家流派的星宿占卜之事…玄之又玄。
哪怕羽兒信誓旦旦的提出由他供給糧草,甚至立下軍令狀,那急攻濮陽城之事,究是曹操還是遲遲不能做決斷。
不過…
原本左右踱步的曹操走回桌案前,提起了陸羽親筆撰寫的那張「軍令狀」,他又讀了一遍,繼而搖搖頭,緊接着將這娟布放火盆中燒掉了。
冉冉火焰,裊裊黑煙,徐徐升騰。
曹操心頭喃喃。
陸羽是他曹操的兒子,完成了軍糧重任那是功,可即便沒有完成?何必要領罪呢?
陰陽家學說也好,暗中籌糧也罷,說到底不還是為他曹操,為了他們曹營的大業嘛!
而最關鍵的是,羽兒可並不知道他自己的身世,如此說來,這份忠心更顯得彌足珍貴!
軍令狀?呵呵…
何必學他們立什麼軍令狀!那是約束外人的東西!
只要他曹操不說羽兒有過,那…誰人敢說?
心念於此,曹操繼續吩咐道:「再有兩個時辰天就涼了,你們即刻守在文若、公達、志才的府邸門前,待他們醒來,第一時間告訴他們,讓他們來此尋我,商討進攻濮陽之事!」
「喏…」侍衛答應一聲即刻就去辦。
當然了,之所以曹操喊陸羽喊得這麼急,而喊荀彧、荀攸、戲志才又這麼緩,這就要論及那四個字「親疏有別!」
大晚上擾人清夢總是不禮貌的。
何況,曹操又是一個極重視禮賢下士的人,但…如果喊的人是自己兒子的話,那就無所謂了,曹操禮賢下士為的是什麼?
不就是想替兒子謀下一個鐵打的江山嘛!
…
…
回到蔡府,昭姬姐早就準備好了豐盛的早餐,陸羽隨便吃了幾口,困意連連本想去睡覺。
哪曾想…程昱的書信來了。
這可讓他又提起了精神。
陸羽可是答應老曹要幫他籌集濮陽一戰的糧草,而籌糧的重任就在程昱的身上。
無論是短線的屯糧,還是長線的種糧。
「羽弟,這段時間我可聽聞程司馬又是派人去揚州,又是派人去并州,你到底吩咐他幹嘛去了呢?」
餐桌上,一聽是程昱的來信,蔡昭姬也好奇了起來。
「昭姬姐就莫要問了,過段時間你自然就知道了…」陸羽賣了個關子,接過程昱的書信,朝昭姬姐微微一笑,旋即快步跑開了。
「這…」蔡昭姬眉頭微簇。「羽弟是越來越大了,有些事情,連我都不能講了麼?」
莫名的蔡昭姬心頭五味雜陳…
既盼着陸羽弟弟快快長大,卻又害怕真的長大後,陸羽弟弟就不屬於自己了!
唉…這種心情格外惆悵!
只是,蔡昭姬不知道的是。
陸羽之所以一些事瞞着她…是為她好。
現在的兗州,是暴風雨前的寧靜,陸羽不想散佈太多的恐慌,特別是不想讓昭姬姐帶着恐慌的情緒生活。
昭姬姐是個大才女,不應該被這些瑣事煩惱,她應該把更多的心思放在文采上!
步入書房,陸羽緩緩展開了竹簡。
果然,程昱沒有讓他失望,交代的幾件事兒都辦的十分漂亮,他在揚州買到了大量水稻的種子,在并州也買到了旱稻的種子。
要知道,兵荒馬亂之際,買到這些十分「偏門」的種子可並不容易,程昱果然是個人才,做事滴水不漏,讓人放心。
而且,不單單是種子,高價屯糧程昱也辦的不錯,從信箋中的內容來看。
不說多,最起碼…
大軍進攻濮陽城一個多月的糧食足夠了。
後面的,以後再說…
至於雞、鴨、蛙這類蝗蟲天敵,倒是沒有採買到太多,這也可以理解,這年頭…能吃糠咽菜都不錯了,誰家還有老母雞早就宰了,也屯不到現在了!
萬事俱備,那麼現在…
擺在陸羽面前就是另一個問題了,種植旱稻、水稻…
旱稻還好說,找一些土壤中水分含量充沛的地方種植即可,最好能形成梯田,最大程度的利用土壤的水分。
可…水稻就麻煩了,需要湖泊呀…
兗州只有土坑,哪裏有什麼湖泊?
唉…
輕輕的一聲長嘆,陸羽眼珠子轉動,尋思着…這湖泊該怎麼辦?
卻就在這時。
「曹姑娘…」
陸羽聽到門前甲士的聲音。
曹姑娘?這不明擺着來人是曹沐嘛,能大搖大擺,把這蔡府就快當成自己家的女孩兒,除了昭姬姐外也只有這位曹家的千金大小姐了。
「陸公子呢?」
「在書房,曹姑娘稍後,容我去通傳一聲。」甲士回答道…
「讓她進來吧!」隔着門子,陸羽直接吩咐。
曹沐抬起頭嘴角勾起,微微一笑,旋即快步走了進去。
「陸公子,早啊…」
呃…這話脫口,陸羽有點懵!節奏不對呀?
印象中,這丫頭還是第一次跟自己問好?事出反常必有妖…
「我這兒很忙,十分忙,格外的忙,有啥事兒你就直說吧,不需要刻意套近乎。」
陸羽隨口道…
曹沐也不介意。「今天天氣不錯,配本姑娘出去一趟唄?」依舊是嘴角勾起,露出了欣欣然的笑意。
當然了,這笑容中多出一絲狡黠。
「什麼意思啊?」陸羽看看天。「我怎麼看今天天氣不怎麼好啊?你打算讓我陪你去哪?」
「夏侯府啊…」曹沐微微一笑。
「去那兒幹嘛?」陸羽疑惑不解…
「退婚!」曹沐一掐腰,一邊笑一邊開口,語氣篤定:「我爹說了,以後在城南興建一處鍛造坊,由你負責,我來做掌事,鑌鐵的事兒不用陸公子操心,我爹完全提供,除此之外…這退婚的事兒,我爹讓我跟你商量,刻意採取一些極端手段。」
其實曹操派人傳得話,意思沒有這麼狂暴…無外乎是曹沐添油加醋了一番。
講到這兒,曹沐眨巴下眼睛。「話說回來,不就是退個婚?這還商量什麼?我哥就在門外呢?帶了不少人…咱們直接去夏侯府退婚就完了!」
這…
陸羽感覺自己有點恍惚,這特喵的是你傻還是我傻呀?
退婚?還叫人…這尼瑪是打群架吧?
曹沐是不知道當年納蘭嫣然退婚…啊不,是當年某些很牛逼的人物被退婚,後果有多嚴重?
這可不是「一句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就能闡述的,保不齊都得被嫉恨一輩子,你大爺的…
陸羽心頭無語。
偏偏聽曹沐的意思,提出讓陸羽幫着退婚這事兒的還是老曹,這就有點尷尬了。
「還愣着幹嘛,咱們走啊,你就往那一杵,我來說。」曹沐依舊掐着腰。「我知道夏侯伯伯家挺窮的,這不我把我這些攢下的錢全盤帶出來了,再加上我娘給的,應該…可以了吧?」
呵呵…
陸羽現在滿腦子都是某部穿越前很火小說里的退婚片段,想不到啊想不到,有朝一日,我陸羽竟然當了這個惡人。
「退婚,這事兒不小,得從長計議,我想靜靜。」陸羽開口道。
「誰是靜靜啊?喊上一起去唄?」曹沐眼珠子眨動了幾下。
呼…
陸羽長呼口氣,他感覺他去年買個表。
罷了,既然老曹已經把這事兒給安排了,那…硬着頭皮也得做…不過,退婚嘛也講究方法的!所謂辯證法與方法論大概就是這麼個意思。
「去鍛造坊取幾柄鋼槍來…」
「啊…」曹沐一驚。「不至於真動手吧?」
「打你個錘子。」陸羽白了曹沐一眼。「與其送錢,不如送些許神兵…利器!不過,今兒個不能去,最少得緩幾天!」
「為何?」曹沐好奇的問。
陸羽眼珠子一定。「你就按我說的做,保管幫你把這婚給退了,連帶着,還讓那夏侯楙說不出一個『不』字來!」
「對了,以後在我面前別大呼小叫的,你爹不是說了嘛,以後這鍛造坊我負責,而你只是個掌事!」
曹沐沉默,這一刻,她忍了,只要能退了這婚,就算是當陸羽的下屬也沒什麼!
當然了,即便如此…
陸羽還是感覺累,心很累。
果然…曹家的水太特喵的深了,自己怎麼就一頭栽進去了,你大爺的!
…
…
曹府,書房。
「陸功曹的話,方才我已經全部講述了一遍,諸位不妨說說看,這陰陽家學說,是該信還是不該信,這濮陽,是當急攻還是當緩攻!」
方才,曹操已經把昨夜陸羽的話向荀彧、向戲志才、向荀攸講述了一遍。
當然,與曹操第一次聽到時的反應類似…
荀彧、荀攸、戲志才覺得這事兒也太扯了,陸羽的這番話從上到下渾身都是破爛,啊不,是渾身都是破綻。
陰陽家也不是神,哪能好端端的就算出了四月大旱,六月飛蝗,七月絕收!
這也太扯蛋了吧?
關鍵是,按照這段時間的氣候,完全沒有徵兆啊…
荀彧、荀攸、戲志才的眼眸中閃過無數狐疑!
可偏偏…
一來說這話的人是陸羽,珠玉在前,他此前的預判還從未出現過紕漏;
二來,陸羽已經秘密派人籌備對抗飛蝗,應對旱災、囤積糧草的舉措…
三來,從曹操徐州退兵起,陸羽就一個勁兒的催促曹操儘快凱旋,反攻濮陽,難不成,他一早就洞悉了什麼?
這種種跡象的加持下,怎麼愣是有點詭異的味道呢?
荀彧、荀攸、戲志才彼此互視…
一時間均是細細沉思,沉默不語。
「我起初聽到時,也覺得匪夷所思…」曹操感慨道。「可…偏偏陸功曹信誓旦旦,還提出由他籌集攻取濮陽的軍糧,這是勢在必行啊,他還從未如此這般鄭重其事過,如此…」
這話脫口,戲志才眼珠子一轉,當即朗聲道:
「明公,珠玉在前,陸功曹此前的每一次獻策、獻計,每一次行動均對我軍產生過積極且深重的影響,戲某思慮再三,從陸功曹這話中…體會出三層含義!」
三層含義?
這話脫口,眾人均望向戲志才,想要聽聽他的高見。
「咳咳…」
此刻的戲志才清了清嗓子,緊接着,一襲鞭辟入裏、又讓人信服的理論脫口而出。
…
…
第一百四十三章 替兒子謀下,這鐵打的江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