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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五章:師尊的三句忠告(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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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國皇后?楚國駙馬?」

    林守溪越聽越懵,「你在說什麼?」

    老人盯着他的眼睛,試圖從中看出些什麼,但他發現,眼前這位少年似乎真的……一無所知。

    「你不是楚妙派來的?」老人問。

    「楚妙就是你口中的楚國皇后麼?」林守溪明悟了些,「楚映嬋是她的女兒?」

    「你連這都不知道?」老人實在分不清他到底是真傻還是在裝瘋賣傻。

    林守溪誠懇地搖頭。

    老人取出了一份表,翻到某一頁,遞給了林守溪,道:「這兩日也有幾名弟子指名道姓要拜入楚映嬋門下,但一查戶籍,無一例外皆是楚人,楚仙子不甘她娘親安排,將之拒於門外,你若也是楚皇后花錢雇的,我勸你還是早點坦白。」

    林守溪一驚,心想你楚映嬋裝什麼高風亮節,一邊拒絕娘親的安排,一邊又要將他逼良為娼……

    「你若認識那位楚妙皇后,可以幫我去討要些報酬,若真要到了,我分你點。」

    林守溪很認真地說完,轉身離去。

    粉色襦裙的雙思思在外面等待着,她的身邊多了一名男弟子,那位弟子看着俏顏痴痴的少女,冷笑道:「這就一見鍾情了?你們這些小丫頭,這般容易陷入兒女情長,未來如何能修大道圓滿?」

    「要你管。」雙思思哼了一聲,心想他們方才看林守溪姐姐的時候,表情可半點不比她好。

    「你真的喜歡這般裝腔作勢之人?」男弟子好奇道。

    「裝?哪裏裝了?」雙思思想了想,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神明從天空中走過,無意灑下了光,凡人見到了會認為這是天神賜下的神跡,寓意凶吉,但他們不知道,這只是自己自作多情,神明根本不在乎人怎麼想。」

    「哼,我看你才是自作多情。」男弟子咬牙道:「你真以為他什麼書都不看就能將那捲子做完?別天真了,那些書他定都偷偷看過,今日佯裝未讀,扮演天才而已。」

    「不,他是真正的天才。」雙思思以手拍桌,信心十足道。

    「鬼迷心竅。」男弟子不屑搖頭,「我看這三炷香燒完,他也未必能從裏面出來。」

    話音才落,香爐中火星微移,有微風拂來攪動煙霧,欲言又止的少女未來得及細想,便見清癯的黑衣少年捲簾而出。

    轉眼煙消霧散,一小截灰受驚而墜,她回神時,林守溪已從身邊走過。

    「你……你怎麼這麼快?」雙思思訝然開口。

    「你該不會是放棄了吧?」男弟子見那檀香才點,不敢往其他方面想。

    林守溪沒有回答,他腳步不停,頭也未回。接着,老人從屋內走出,將一塊掛在牆壁高處的老舊木板取下,這數百年裏,朝雲閣幾度翻新,若論資歷說不定還不如這木板年長。老舊木板上刻着一個名字,但名字因神隱而模糊,新板上『林守溪』之名倒是鐵畫銀鈎,清晰醒目。

    「仙樓之主年少時的記錄已被破除,今後百年,恐怕也不會有人比他更快了。」

    老人喟然長嘆,他向前望去時,唯見山道上柳樹依依。少年衣袂似蝶,早已消失林間。

    ……

    「這麼晚才出來?」

    空蕩蕩的前廳,慕師靖正在小憩,白祝可憐兮兮地坐在一邊,為慕姐姐敲腿揉肩膀,林守溪從院後走回時,慕師靖睜開眼,話語清冷如秋風。

    「你是唯一一個說我慢的。」林守溪無奈道。

    「拜完師了?」慕師靖問。

    「沒有。」林守溪答道:「通過考核者明日還要去升雲閣參加一場比試,比試的勝者可自由挑選宗門,敗者則由宗門挑選自己。」

    「聽上去挺簡單的。」慕師靖說。

    「哪有很簡單。」白祝弱弱開口:「白祝以前就試着參加過,很不幸失敗了,不過師尊還是直接將我納為內門弟子了。總之,這比試中每年都不乏大天才的。」

    「住口,不許長他威風。」慕師靖輕聲告誡。

    「哦……」白祝用雙手捂住了嘴巴。

    「你還不回你的師門麼?」林守溪問。

    「這有何心急的,師尊現在還在北地,不知何時歸來,哪怕我回去了也無事可做,不如多玩兩日。」慕師靖說。

    比起妖濁遍野,邪祟橫生的荒外,慕師靖當然更喜歡這裏,陽光在層檐青瓦間鋪出亮色時,她總會想起自己的家鄉,她素來是個冷漠的人,但她依舊時常懷念繁華的故土。

    林守溪與慕師靖穿過寬敞而平整的街道,走在喧鬧的人群里,腳步放得很慢,白祝則騎着雲螺,她慢悠悠地駛過時,引來了許多孩子羨慕的目光。

    白祝過去陪楚師姐逛街時,師姐很寵她,經常會買許多小首飾與小玩具送給她,今日,白祝終於明白,從來沒有平白無故的寵愛。

    她自己掏腰包買了竹蜻蜓,被慕師靖搶走,買了蝴蝶樣式的髮簪,也被慕師靖搶走,哪怕是買的糖葫蘆,一口都未吃上,就被慕師靖俯身銜去。

    「別欺負小白祝了。」林守溪看不下去,為她伸張正義,「我看你也不缺這些錢吧?」

    「就是就是。」白祝連連點頭。

    「那你花的又是誰的錢?」慕師靖淡淡地問。

    林守溪無言以對,乖乖閉嘴。

    慕師靖一句話將他噎住,轉而又去欺負白祝了,「小白祝,等錢花完了,我們就把雲螺當掉好不好呀。」

    「不好!要動雲螺先動白祝。」白祝可是雲螺守護者。

    「是麼?」慕師靖微笑着問。

    「不是,白祝也不能動……」白祝被她盯着,一動不敢動。

    可憐的白祝遇上了可惡的妖女。

    他們在雲空山附近的集市閒逛了一圈,引來了不小的騷動,許多人聽說山下來了兩位極美的仙人,紛紛前來一睹真容,不知不覺間,林守溪回頭望去,後面已跟了浩浩蕩蕩上百人的隊伍了,他們只得躲入小巷避繞過去。

    這是獨屬於他們的煩惱。

    很快夕陽西沉,不知不覺間,他們已來到牆中一日了。落日沉入血紅的天際,白雲成了彩霞,它們鋪在天上,像是巨鳥張開的翅膀。

    與此同時,雲空山腰的一座青玉色府邸間,素衣黑尺的楚映嬋亦靜立着眺望夕色,寧靜的雙眸映出霞火的光。不知為何,每每眺望夕陽之時,她總會想起鎮守神域崩落的那一幕。

    彼時的天空宛若黃昏之海,古代的邪君蒞臨鏡湖,其真身與倒影皆偉岸不可視,那個名叫林守溪的少年手握真言石轉身,背對着夕陽與邪神說出告白的話語,她是畫面中的無關者,但這一幕卻烙印在了她的腦海里,令人久久無法忘懷。

    天邊褪去了光,楚映嬋亦消失在了清冷的崖上,『楚門』二字在空蕩蕩的府邸前顯得孤單。

    這一夜,林守溪與慕師靖皆未休眠。

    慕師靖將白日裏從白祝那搶來的東西打包收好,悄悄地塞入了她的雲螺里,正抱着雲螺睡覺的小姑娘渾然不覺。

    她立在未點燈的房間裏,看了眼林守溪,林守溪正坐在窗邊打坐吐納,渾然忘我。

    慕師靖褪去了小鞋,走路時不發出聲響,繞過林守溪,躍上了窗戶。她靠在窗上,劍斜放一邊,修長的雙腿一展一屈,手搭在膝上,瞥向外面的屋樓,燈火順着鱗次櫛比的街道延伸,消失在了漆黑之地。

    林守溪不知何時睜開了眼,他側過頭,也朝着窗邊看去。

    慕師靖的曲線被月光勾勒得鋒利而美妙,一半冰冷一半妖媚,她好似時刻帶劍的俠女,待妖邪來襲之時便會如露水般消失在窗邊。

    林守溪沒有打破這一刻的寂靜,他與她一同無聲眺望,從城內向外望去,城外的世界成了漆黑的龐然巨物。

    不知不覺間,清晨來臨。

    死證準時發出了嗡鳴,林守溪起身,與她告別,走向了屋外。


    他要先去往朝雲閣,與其他通過考核的弟子會合,隨後一同前往升雲閣。

    白祝也被死證的嗡鳴聲吵醒了,她穿着繪有蘿蔔的睡衣從床榻上起身,揉着眼睛四下望去,發現又剩下自己和妖女共處一室了,她有些慌張,想要倒頭裝睡,卻見慕師靖沒有看向自己,而是撕開了一封密信,展信閱讀。

    這是師尊給她的信,讓她抵達神山後打開。

    不出慕師靖所料,信中果然沒交代什麼大事……慕師靖很了解師尊,若真有重要的事,師尊當面就會說,可不會搞什麼錦囊妙計。

    「小白祝,姐姐也是雲空山的哎。」慕師靖讀信,發現自己的宗門也在雲空山上。

    師尊讓她回神牆後前往雲空山,登記姓名,隨後在那裏修行幾日,等自己回來。

    「啊……那可真是太巧了呢。」白祝有些害怕。

    「你看上去不高興?」

    「沒有呀,白祝很快樂。」

    慕師靖笑了笑,道:「沒想到我們的師尊都在一座山上,某種意義上說,我們倒還是同出一門了?」

    「算是吧……」白祝抓了抓微亂的頭髮,將枕頭抱在懷裏。

    讀完了師尊交代的事宜,她告誡白祝,說:「小白祝,你以後若遇我師尊,就說我是今日才抵達,片刻不敢耽擱就上山了,知道嗎?」

    「放心好了,白祝會保護好慕姐姐的。」白祝信誓旦旦地說。

    讀着讀着,慕師靖愣住了,她將上面的文字輕輕念出:

    「為師的……三句忠告?」

    ……

    一夜之間,林守溪已是朝雲閣的名人了,在他未到之前,還有許多人互相詢問昨日破了仙樓之主記錄的是哪位,待他抵達之後,無人再問。只需看到他,他的身份就不言自明了。

    陸陸續續一個月來,通過考核的弟子共有四十餘人,林守溪發現,昨日參加考試的十餘人中,算自己在內,竟只有三人通過了。

    他這才後知後覺地明白,哪怕是這般簡單的測試,也不是誰都能通過的。

    升雲閣雖然叫閣,卻是一片碑亭後的山谷,山谷似被隕石砸過,呈現出碗的形狀,而上方雕有八十一座石椅,林守溪到時,石椅上已坐了不少人,他們衣冠楚楚,氣貌不凡,皆是雲空山中的各門門主。

    林守溪抬起頭,一眼便見到了楚映嬋。

    楚映嬋坐在石椅上,身邊空無一人,她素衣負尺,氣質端莊典雅,宛若樹梢上的新雪,冰冷不化。她也恰朝這邊望來,兩人隔空對視了一眼,皆錯開了目光。

    他以為楚映嬋不會來。

    只要楚映嬋出現在自己的視野里,神侍令便是行之有效的,此時此刻,他可以憑藉着神侍令將她清冷端莊的仙子模樣輕而易舉地擊破,讓她在眾目睽睽之下做出任何事。他本以為她會忌憚自己。

    但轉念一想,她的宗門也只有她一人,無論如何她都要來。

    不過只要楚映嬋沒有將小禾的消息當作魚餌去誘騙他,他也絕不會用神侍令當作武器,行下作之事。

    弟子們在沒有來升雲閣前,常聽說哪位門主風姿無雙,哪位門主傾國傾城,哪位門主風流瀟灑,但真到了此處,大部分弟子的目光皆不約而同朝着楚映嬋望去,如見林守溪時一樣,他們第一眼看到這位白衣仙子就明白,這位就是楚國王女兼第一美人,楚映嬋。

    只可惜這位真正仙子似的美人,竟連仙人境都未能踏入。

    他們背後的家族大都為他們物色好了師門,這些少年們哪怕有入楚門之念,也無法任性抉擇。

    升雲閣的比試很簡單,只有兩個環節,一是抽取對手,二是比試。

    他們都清楚,比試不過是前戲,之後的拜師環節才是重中之重。

    雙思思也通過了昨日的考核,她擠過人群,來到了林守溪的身邊,扯了扯他的衣袖。

    「何事?」林守溪問。

    「我剛剛聽到好多人都在討論你,今日你可別示敵以弱,韜光養晦了,一定要一舉讓大家刮目相看,免得他們再在背後嚼舌根。」雙思思輕聲說。

    「我從未藏巧過,也不在意他們的看法。」林守溪說。

    「但是也有很多支持你的人呀,她們聽到這些議論會不開心,已有好多人為了你而吵起來了。」雙思思說。

    林守溪不知如何作答,只說了句我知道了。

    「對了,你抽到的數字是幾啊?」雙思思好奇地問。

    林守溪將自己得到的竹籤遞給她看,竹籤上赫然寫着『十三』。抽到相同數字的人,會成為彼此的對手。

    「十三?」雙思思吃驚地張開了小嘴。

    「怎麼了?」林守溪問。

    「剛剛來的路上,我好像聽見趙歌也是十三。」雙思思小聲地說。

    「趙歌?他是誰?」

    林守溪隱約記得,他看神山邸報之時,似乎看到一則趙家公子自城外歸來,準備登山的消息。

    「我哥哥是真仙轉世。」

    身後忽然傳來一位少年的聲音,林守溪轉過頭去,見到了一位臉頰硬朗的少年,他說道:「你恐怕不知,雲空山有三座仙樓,仙樓樓主曾有一著名的賭約,他們各燃一枚真仙之燈,讓古代真仙轉世為人,歷劫難歸山,我哥哥便是三位真仙轉世之一。」

    少年一副與有榮焉之態,繼續道:「我聽聞道樓的真仙在城外遇到劫難,不知為誰所殺,剩下兩位真仙中,我哥哥要強上許多。」

    「你為何要與我說這些?」林守溪問。

    「是我哥哥讓我來的。」少年說,「他讓我將他的身份轉告給你,是希望你不要輕敵。」

    「我從不輕敵。」林守溪說。

    「那就好。」少年離去。

    「莫名其妙,真仙就了不起嘛,我最討厭這等狐假虎威的臭小子了。」雙思思跺了跺腳,一臉惱意,她看向林守溪,憂心忡忡道:「你會贏的吧?」

    「會。因為我要選擇宗門。」

    「誒,你已經想好了嗎?」雙思思驚訝地問,「你要投奔誰呀?」

    「楚映嬋。」

    「什麼?」雙思思懷疑自己聽錯了,「你這般資質,去楚門做什麼呀?」

    「去找我的未婚妻。」林守溪平靜道。

    「未婚妻?!」

    雙思思呆呆地立在原地,「原來你有未婚妻了呀……」

    林守溪點了點頭。

    接着,雙思思意識到了不對勁……去楚門找未婚妻?楚門明明只有楚映嬋一個人啊!難道說,他的未婚妻竟是……

    ……

    升雲閣的比試即將開始,另一邊,慕師靖亦收拾好了行囊,準備上山。

    她捏着手中的信,惴惴不安。

    信中,師尊的忠告有三:

    一,荒村野店遇見廟宇可留宿,但絕不可觸碰其中的神像;二,儘量不要在風雪天趕路;三,若遇到自己的師妹,不可欺負。

    否則嚴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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