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5章 你不仁,我不義(1 / 1)
「少了一人!」
走沒多遠,有人發現少了一人。
「找找!」春林冷着臉。
不會是跑了吧?
若是跑了,他只能帶着人把財物挖出來,帶回去。
十餘騎掉頭回去。
很快帶來了屍骸。
「落馬跌死了。」
春林看看那些在馬背上打盹,有些東倒西歪的人,蹙眉道:「都弄醒了。」
「打盹跌死了,這冤不冤啊!」
「方才我都差點跌下去,幸好拉住了韁繩。」
「都清醒些!」
十餘騎迎上了車隊,尋到了春林。
他們的身後同樣是車隊。
「是肉香!」
「還有酒水!」
數百人都垂涎欲滴。
「這是主人的賞賜!」
來人低聲道,眼神有些兇狠。
終於,還是來了嗎?
春林心中微動,「知道了。」
「都來。」他招手,數百人下馬紮營。
篝火熊熊,那些在營地里就煮熟的羊肉拿出來復烤,肉香四溢。
「酒水管夠!」
平日裏誰能這麼肆無忌憚的喝酒?
所以得了機會,這些人痛飲着。
天色麻麻亮時,數百人醉醺醺的進了帳篷,隨即鼾聲四起。
玉景身邊的侍衛來了。
帶着火油。
春林袖手站在一邊,冷冷的看着他們。
「主人令燒死他們!」
「我知曉了。」
侍衛們把火油倒在帳篷上,一路順着過去。
接着點燃火把。
開始順着帳篷跑,一邊跑,一邊點燃帳篷。
春林低着頭。
噗!
晨風中,火焰熊熊。
「啊!」
晨曦伴隨着第一聲慘叫出現。
接着,慘嚎聲不絕於耳。
但隨即寂滅。
一個火人沖了出來,被外圍的侍衛亂箭射殺!
春林嗅到了一股子烤肉的味道,和先前烤羊肉的味道差不多。
他蹲下乾嘔着。
一夜未睡的疲憊,一下就爆發了。
「檢查!」
侍衛們一個個帳篷檢查,長刀亂砍。
「都死光了!」
春林起身,扶着膝蓋,侍衛頭領過來,「不忍?」
春林搖頭,「主人以後是要做大事的,殺人盈野才是本分。」
侍衛頭領點頭,眼中閃過憧憬之色,「拿下基波部,再破陳州,如此,咱們也是功臣。說不得,以後還有做王侯的機會!」
北遼強大,他們連幻想都不敢。
而大唐,卻在衰微中。
春林點頭。
侍衛頭領說道:「你是殺人少了,所以才會害怕。」
他眼中多了一抹不屑,隨即招呼麾下挖坑掩埋這些屍骸。
春林袖手看着。
突然幽幽的道:
「殺戮,只會讓人離心!」
……
早上醒來,天色已經微亮。
「子泰!」
周寧伸手往身側一摸,沒人。
「早上去買些豕肝來,羊肝也行,熬粥讓娘子喝。」
「是!」
「還有,我不在家,看着娘子,要多歇息。」
「是!」
門外傳來了腳步聲。
吱呀!
楊玄推開門,「阿寧你醒了?」
周寧皺着眉,「豕肝什麼的,我不喜歡吃,腥臭。」
肝臟是有些味道,不習慣的人吃着就像是毒藥。
「你得補補。」
「補什麼?」
「鐵。」
「補鐵?」
「是啊!」
「子泰你何時會的醫術?」
「我在長安請教過老醫者。」
楊玄想到了捲軸里看到的電線杆,上面張貼着許多小廣告,最多的便是老中醫治療難言之隱。
「還有,該走動就走動,不過不可勞累,否則以後小腿的血脈會淤積,看着如同地龍一般扭曲着。」
「胡說!」周寧嘴裏說着胡說,卻下意識的摸摸小腿。
女人都是愛美的,天氣熱了自然要穿裙子,在外面要注意矜持,在家中卻能肆無忌憚。偶爾裙裾飛揚,露出的美腿上全是蚯蚓般扭曲的血脈,想想就讓人糾結。
起床後,楊玄陪着她在院子裏緩緩踱步。
「丈人那邊可回信了?」
「回了。」
「如何?」
「說了一堆什麼不可小覷,莫要調皮,要好生養着,我仿佛看到了阿耶板着臉的模樣。」
楊玄不禁莞爾。
「還送了十餘侍女,一堆藥材,還有許多孩子的東西。」
周氏財大氣粗,但不會送什麼錢財。
「回頭送些東西去長安!」
「這個不需回禮!」
是啊!
這是來自於老丈人的關愛。
但楊玄依舊嘴硬的道:「這是女婿的禮。」
周寧抿嘴一笑,「好好好,回頭我就送。」
「看着就覺着心情愉悅!」怡娘看着這一幕,覺得心曠神怡。
「是啊!如今就等着娘子誕下麟兒。」
「女娃也行!」
「咦!」管大娘好奇的道:「怡娘你不是一直想的是男娃嗎?」
「郎君說的!還讓咱們要裝作不經意的模樣說。」
「這是……」
「讓娘子安心!」
吃完早飯,楊玄去了州廨。
「郎君!」
騷狐狸急匆匆的來了。
「慢些!慢些!」
楊玄見她走得急,胸脯上下顫動,雖說養眼之極,可這樣不難受嗎?
赫連燕順着他的目光看下去,嫵媚一笑,「郎君喜歡?」
這個騷狐狸作風大膽,楊玄乾咳一聲,「何事?」
赫連燕收了神通,「屠公那邊遣人送來了消息,發現玉景令人掩藏財物。」
「多少?」
「說是車隊很長。」
「地方知曉了?」
「知曉了。」
楊玄帶着赫連燕進了大堂。
頭號文書姜鶴兒已經到位了,正在整理楊玄案几上的文書,以及文房四寶。
她微微彎腰,聽到腳步聲後,剛想抬頭,赫連燕走過來,同樣彎腰,扶住了即將掉落的一本書。
姜鶴兒抬頭,下意識的看看赫連燕的凶。
彎着腰的赫連燕,看着多了一抹說不清的魅惑,凶更因為姿勢的緣故,看着愈發的飽滿了。
姜鶴兒情不自禁的看看自己的凶。
沮喪油然而生。
我的,差了好多啊!
但她隨即暗自給自己打氣。
我還能長!
長的比她凶!
韓紀盧強等人來了。
「懷恩令人掩藏巨量財物,這是未雨綢繆之意。」韓紀分析道:「若是事敗,這些錢財便是他東山再起的本錢。如此,便是要準備動手了。」
「這人做事還給自己留條後路,這是該誇他老謀深算呢!還是說他意志不堅?」曹穎不屑的道:「行事太過陰柔,就算事成,他也經營不好基波部。」
「你以為玉景能成功?」楊玄問道。
「他是突襲。」曹穎說道:「懷恩正經歷着喪子之痛,基波內部也有些混亂,一朝突襲,說不得就能成功。」
「你們都小看了懷恩!」楊玄說道:「別忘了,他是基波部可汗。」
韓紀衝着曹穎笑了笑,「他是謀奪來的可汗之位,自己上位不乾淨,自然會防着下面的人謀逆。如此,豈會沒有防備?」
曹穎打個哈哈,「郎君高見。」
這個判斷,是楊玄先提出來的。
你老韓只是拾人牙慧。
兩個最重要的幕僚之間的暗鬥,楊玄仿佛沒看到,「如此,我也該領兵去給他們助戰了。」
臨出發前,還得回家去叮囑一番。
「家中要添丁了,這人走到哪,心中都牽掛着!」楊玄笑着走了。
「老曹你方才的話可是帶刺了!」韓紀微笑。
曹穎淡淡的道:「郎君都說了不一定能取勝,你卻畫蛇添足,這是想讓老夫難堪嗎?」
「老夫不沾政務,犯不着!」
「那就是想給郎君看看?」
「你難道不是?執掌政務之人,首要穩重。這玉景還沒開始動手,你就說此戰把握很大。這不像是你的言行。老夫知曉你在藏拙……」
「老夫藏拙,你卻鋒芒畢露。」
「藏拙可免遭猜忌!」
「鋒芒畢露對頭多,同樣免遭猜忌!」
二人相對一視。
特麼的!
老狐狸!
楊玄回了後院。
「阿寧!」
周寧在看書,抬頭道:「要出門?」
「果然是夫妻連心,我還沒說,你就知曉了。」
楊玄再三叮囑了一些孕期事務,甚至把怡娘和管大娘都拉進來,一併交代。
「……豕肝或是羊肝粥隔一日必須吃一次。」
「知道了。」
楊玄點頭,隨即出去。
室內的人都鬆了一口氣。
門外,楊玄突然出現。
眾人趕緊擠出笑容。
「對了,不可久站久坐!」
「知道了。」
……
營地中,數百人家的家眷正在嚎哭。
「他們遭遇了可汗的大軍,被殺了。」
在過了一陣子後,春林給他們帶去了這個噩耗。
「可汗為何要殺我兒?」一個老人問道。
理由早就想好了,「不知可汗大軍是去作甚,大概是滅口。」
「畜生!」
「狗東西!」
「殺了他吧!」
春林回身,晚些出現在大帳內。
「主人。」
「如何?」玉景正在看着地圖。
實際上也沒什麼好看的,王庭周圍平坦,無險可守。
「群情激昂,那些人的家眷都恨不能殺了懷恩!」
「消息不能散播太久,否則傳到王庭,懷恩會警覺!」
「主人的意思,要動手了嗎?」
玉景抬頭,「對,今夜就突襲!」
春林告退。
「夫君!」詹雅來了。
「何事?」玉景微笑問道。
「營地中數百人身死,他們說是被可汗大軍滅口了?」
「嗯!」
「懷恩竟敢如此嗎?」詹雅微怒,「夫君,要不,我回一趟娘家,請了父親出面……」
章茁貪婪陰毒,請他出面,那便是引狼入室!
「不必了。」玉景冷漠的道:「最近幾日,你在家中莫要外出。」
「為何?」詹雅覺得玉景對自己的態度突然變了。
「回去!」玉景哪裏會和她解釋這些。
詹雅冷笑走了。
玉景看着她的背影,眼中閃過殺機。
「一旦奪取了基波部,章茁必定會趁着我立足未穩的機會出擊,這個女人,便會成為他的內應!」
詹雅氣沖沖的回到了自己的帳篷內。
侍女們不敢問,見她收拾行裝也只能幫忙。
詹雅當初的陪嫁除去錢財之外,還有數十戶牧民。這些人就是她的心腹,從中挑選精壯操練,便是她的侍衛。
她帶着侍衛想出營地,卻被攔住了。
「為何不能出去?」
攔路的小頭目說道:「主人令,任何人不得出去!」
詹雅冷笑,「我若是要出去呢?」
小頭目緩緩按住刀柄,眼神凌厲。
詹雅回頭看着大帳。
正好玉景走出來。
夫妻二人遙遙相對一視。
「你想動手?」
當夜,玉景集結了三千精騎。
「可汗無故殺了我們數百兄弟,他們的家眷在嚎哭,我冥思苦想,卻想不到為他們討個公道的法子。我想啊想!」
玉景更咽着,潸然淚下,「他們都是跟隨我多年的老人,不過是看到了大軍行動,便被滅口。難道我等不是基波部的人?為何如此?」
這時候需要捧哏出場!
春林喊道:「懷恩殺了那數百人,稍後,定然會來剿滅咱們。咱們能怎麼辦?」
人群中,有人喊道:「懷恩無恥,咱們反了吧!」
「反了!」
人都是衝動的。
特別是在群體之中,當一群人都說要反,你也會情不自禁的跟着喊造反。
不為別的,因為這樣你才有安全感。
「反了!」春林喊道:「若是能成功,主人說了,懷恩的財物盡數分給你等。他的女人分給戰功最為出眾的勇士,那些貴族若是不肯低頭,他們將會成為你等的奴隸,他們的女人將會成為你們的女人,那些往日高高在上的女人,將會侍奉你等……」
一個個勇士面色潮紅,此刻就算是懷恩親至,他們也敢亂刀砍殺了這位可汗。
時機!
成熟了!
玉景上馬,「出發!為兄弟們報仇!」
大部分人都是被攻破王庭後的收穫所鼓動,但人就是這樣,你得給自己尋一個動機,一個能說服自己的動機。
最好高大上一些!
三千精騎出發了。
詹雅在帳篷內冷笑着,「老狗,他看低了我!」
一個侍女進來,裝扮霍然便是另一個詹雅。
詹雅換了一身便衣,隨即被侍衛們簇擁着,悄然出去。
三千精騎出發了,營地看守的力量也薄弱了許多,而且多老弱。
詹雅帶着十餘侍衛到了營地邊緣。
十餘老弱正在附近游弋。
一個侍衛上去。
遞上了一袋子錢財。
「好說!」
看守悄然消失。
隨即,詹雅帶着人出了營地。
一路疾馳!
她將趕回馭虎部,把玉景動手的消息傳回去。
「你不仁,就休怪我無義!」
詹雅了在夜風中冷笑着。
不知過了多久。
前方突然有人厲喝,「誰?止步!」
詹雅勒馬,「我是玉景的人,滾開!」
以營地為中心,方圓數十里都是玉景的勢力範圍。
就算是馬賊,聽到玉景的名聲,也會跑路。
三千精騎足以剿滅任何一股馬賊!
「郎君,是個女人!」
前方,有個詹雅有些熟悉的聲音傳來。
「火把!」
噗噗噗!
前方轉瞬就被火把照的通明。
烏壓壓一片騎兵。
為首的男子微笑看着詹雅。
「久違了。」
詹雅渾身一顫。
下馬。
跪地。
「見過使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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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5章 你不仁,我不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