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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3章 捷報(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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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州軍退去。

    「令人把京觀推倒,將士們……入土為安!」

    赫連榮說完,就對使者說道:「此戰該如何稟告,還請一起斟酌。」

    使者目光閃爍,「也好。」

    後續的事兒是蕭曼延的活,赫連榮和使者回到了州廨中。

    二人進了赫連榮的值房內。

    坐下後,赫連榮叫人去弄茶水。

    茶水送來,二人不說話,無聲的喝着。

    一杯熱茶下肚,精氣神恢復了些。

    「使君,此戰大敗,陛下定然會震怒!」使者說道。

    赫連榮捧着茶杯,彷佛很冷,需要藉助那點兒溫度來取暖,抬頭道:「看好外面!」

    金澤在門外,「使君放心!」

    使者神色平靜,彷佛早就知曉赫連榮尋自己會說些機密事。

    赫連榮看了他一眼,「此戰,敗了。」

    「嗯!」

    「老夫會倒霉!」

    「逃不掉!」

    「你也會倒霉。」

    使者冷笑,「我倒霉,最多降職罷了。而你,天威難測,陛下若是動怒,說不得,你就會被下獄。一家子都被流放到草原上去,和那些人犯為伍。」

    「降職?不夠吧?」赫連榮微笑,「你此行不但是使者,還擔負着半個監軍之責。

    此戰大敗,監軍,該當何罪?

    降職?正如你所說的,天威難測。陛下震怒,你以為,自己能保住性命?」

    「為何不能?」使者冷笑,但雙腿卻不由自主的繃緊,連帶着坐在腿上的身軀也跟着挺拔了些。

    「老夫和你說些掏心掏肺的話吧!」赫連榮身體前俯,眼神犀利,「老夫背後的靠山是皇太叔,還有南院大王赫連禮。

    就算是陛下震怒,皇太叔出手,赫連大王出手,老夫最多落個貶官的責罰。

    大不了,從頭來過。

    可你,恕老夫直言,能出使潭州這等地方,說明你有後台,不過,卻不是大後台。

    否則不如出使桃縣,一旦和黃春輝對上話,昂起頭,回去就能升遷。

    故而,陛下若是震怒,你,難逃一死!」

    說完,赫連榮身體坐直,低頭,喝了一口茶水。

    愜意的道:「如何?」

    「你想要什麼?」使者問道。

    「你呢?」赫連榮反問。

    使者說道:「我有什麼好處?」

    「來人!」

    赫連榮招手。

    一個隨從拎着一個木箱子進來。

    打開。

    一排銀錠。

    一排金錠。

    「夠不夠?」赫連榮看着使者,「足夠你回到寧興去疏通關係,飛黃騰達。」

    使者深吸一口氣,拿起一枚金錠,在手心上掂量了一下,「重!」

    「錢財重,可終究不及仕途,你說可是?」赫連榮微笑。

    「那麼,上奏疏吧!」使者說道。

    「是啊!該上奏疏了。」赫連榮笑道,目視使者。

    使者面帶怒色,「此戰蕭曼延無能,臨戰出錯……以至於大敗。鎮南部便是被他逼迫之下,無奈反叛……」

    「不不不!」赫連榮搖頭。

    使者說道:「那要如何寫?」

    赫連榮伸出食指在茶杯中蘸了茶水,在桉几上寫道:怯戰!

    使者一怔,「那些罪名不好?」

    赫連榮搖頭輕笑,「上位者不會關注過程,只關注結果,兩個字就足矣……足以激怒陛下。

    陛下震怒之下,還問什麼過程?徑直處置了,出口氣才是要緊的。」

    使者指指他,搖頭,「你……當初也曾滿腔熱血,如今,卻變成了這等模樣,判若兩人啊!」

    赫連榮澹澹的道:「你以為老夫願意?這一切,不過是逼迫而已。

    你不變,就會被毒打,打的你絕望。

    要麼退出仕途,歸家放牧或是種地。要麼,就只能淪為底層,被那些蠅營狗苟的上官差遣。

    老夫,不想變,真的,不想!」

    使者點頭,感慨道:「講道義的,死無葬身之地。卑鄙的,卻通行無阻!」

    城外,蕭曼延在指揮麾下清理戰場。

    一個將領過來,「祥穩,此次使君怕是要倒霉了。」

    蕭曼延默然良久,眼中漸漸流露出堅毅之色,「老夫也會上疏請罪,好歹,幫使君分擔些罪責。」

    將領看着他,「祥穩,有道義!」

    ……

    從派出三千騎後,孫營就沒少被司馬韓濤嘮叨。

    「該不該幫陳州,該!可私自出兵卻犯忌諱,桃縣那邊興許不怪罪,可長安呢?此事瞞不住。長安那邊的御史正等着彈劾的機會,豈會放過?」

    孫營澹澹道:「此戰隱秘,越少人知曉越好。桃縣那邊上次清理出了不少別人的探子,誰知曉事先稟告會不會被人探知。」

    韓濤知曉這是託詞,「老夫最忌憚的便是,楊使君把手伸到了奉州。他只是陳州刺史,卻能調動奉州軍,這個罪名,使君,不小啊!」

    而孫營也少不得要背上一個擅自出兵的罪名。

    這個罪名可大可小,大了殺頭沒問題,小了長安一笑了之。

    端的看上位者當時的心思。

    孫營默然,就在韓濤起身想出去時,他才說道:「楊玄此人看似鋒銳,可你仔細想想他的經歷,此人做事有分寸。此次他出手,請老夫派軍前去助戰,說的理所當然。老夫也沒有猶豫……」

    韓濤坐下,「使君何以教我?」

    「一切都是一個目標。」孫營指着西邊,「今年北遼南征不可避免,此戰後,無論如何,相公都會致仕。否則,長安不會容忍!

    相公致仕,廖副使上位板上釘釘,可誰來接替副使之職?」

    「劉司馬?」韓濤試探。


    孫營搖頭,「前陣子有人傳來桃縣的消息,劉司馬當眾說了,唯有楊玄才是副使之選。

    老韓,你要明白,劉司馬對楊玄有提拔知恩,二人之間,恍若父子。

    父親為兒子謀劃要職,甘願為綠葉,甘之如醴,明白嗎?」

    韓濤一怔,「相公相助,劉司馬相助,那麼,此戰就是楊使君給長安看的?所以要必勝!」

    「你錯了,不只是給長安看,更多是給北疆軍民看。」孫營嘆息,「他想用此戰來告知北疆軍民,他若是為副使,帶給北疆的不會是保守,而是,進取!」

    「北疆軍民被北遼壓制多年,早已忍無可忍,這樣的副使……」韓濤明白了。

    「明白了?」孫營微笑,「老夫答應他,就一個想法,老夫覺着他能贏!」

    「使君這是站隊了!」

    「對,相公致仕後,北疆將會迎來翻天覆地的變化。老韓,奉州如何,你我如何,都要找個地兒站好。站錯了,雷霆將至。」

    第三日,數騎趕到了州廨外。

    「緊急軍情!」

    門子趕緊去稟告。

    隨後,軍士跟着進去。

    「使君!」

    軍士進了大堂,此刻大堂里不少人,文武都有。

    「說!」這是奉州軍的軍士,應當是帶來了陳州和潭州大戰的結果。

    軍士說道:「楊使君領陳州軍,一戰擊敗潭州軍!並在城下校閱大軍!」

    大堂內默然。

    隨即,轟然。

    「彩!」

    孫營起身,紅光滿面的道:「派出使者去臨安,帶去老夫的賀禮,為楊使君賀,為陳州賀,為我北疆賀!」

    派出了三千騎兵,孫營實際上壓力不小。

    此戰若是敗了,罪責他逃不掉。

    但此戰大勝後,局面就漸漸明朗了。

    什麼罪名……在大捷之前都得退避三舍!

    一直壓制陳州的潭州軍,敗了!

    敗了!

    陳州軍在潭州城下校閱,這個消息傳到桃縣,會如何……

    孫營看着西方,彷佛看到了黃春輝抬起萬年耷拉着的眼皮,欣慰一笑。

    ……

    桃縣。

    「對面斥候多了不少,咱們的細作也回來了,說北遼正調兵遣將,看來,一場大戰在所難免了。」

    劉擎拿着一張紙,上面是剛送來的消息。

    黃春輝就靠在柜子邊,有人說該換個新柜子,黃春輝卻不肯……廖勁看了他一眼,「咱們這邊糧草不斷在集結,奏疏已經去了長安,請戶部多撥錢糧,工部多撥些兵器……

    不過,長安能否答應,還得要看陛下和那些人的意思。」

    「唇亡齒寒!」黃春輝看着更瘦了些,不過雙目卻越發的精神了,「平日裏如何打壓我北疆他們都不心疼,可到了大戰之際,誰敢剋扣錢糧兵器,就不擔心北疆被攻破,北遼鐵騎踏破長安?別擔心這個,那些人啊!比咱們還怕死!」

    「是!」

    廖勁知曉黃春輝這話只是安慰。

    人一旦利令智昏,干出來的事兒能讓人瞠目結舌。

    史書中記載了多少自毀干城的例子,記載了多少把江山當做是玩偶的例子?

    永遠都不要高估肉食者的人品和節操!

    「軍隊要操練,各處能調集多少人馬來,這個要協商,不要一聲令下,不顧地方安危,那樣不長久。」

    「是!」

    「老劉,你那邊管着不少事,兵器糧草,都要盯緊了,其一,當心有人上下其手;其二,提防敵軍密諜縱火破壞。」

    「是。」

    黃春輝動了動瘦削的身體,「另外,陳州那邊如何,要去過問,別等着他們來稟告。現在的年輕人吶!不服輸,就算是想求援,也會遮遮掩掩的。」

    廖勁笑道:「這是陳州時隔多年後對北遼主動發起進攻的一戰,老夫倒是對楊玄有信心,就算是不能取勝,也能安然歸來。」

    「大戰之前,要先聲奪人,這個道理不只是咱們懂,對面,也懂。故而,此戰潭州那邊會無所不用其極,想來,會格外慘烈。」黃春輝乾咳一聲,「老夫,許久未曾見血了,真想看看,嗅嗅那血腥味!」

    「有機會的。」廖勁說道:「等北遼大軍來了,多的是機會。」

    「嗯!」

    黃春輝閉上眼睛,靠着柜子,胸膛緩緩起伏着。

    廖勁和劉擎悄然出去。

    「那小崽子就沒給你個信?」廖勁問道。

    劉擎苦笑,「相公許了他征伐之權,他便如魚得水。說實話,如今他用兵,老夫也有些看不清,看不透。按他的說法,戰前要守密。」

    「他難道不信你?」廖勁笑道:「回頭抽他!就算是他做了宰相,你只是個小吏,你抽他,他絕不敢還手。」

    劉擎笑道:「抽他作甚!那小崽子說了,守密最好的法子便是,不說!」

    廖勁一怔,「這話,竟然有些道理。」

    二人出了州廨。

    半個多時辰後,城門處傳來大喊。

    「捷報!」

    「捷報!」

    聲音越來越大。

    大堂內,黃春輝靠在柜子邊打盹。

    他夢到了多年前。

    裴九還執掌北疆。

    北遼大軍南下,裴九率北疆軍出戰。

    兩軍對峙,裴九指着敵軍大陣問道:「老黃,你覺着北遼可會成為大唐的大患?」

    「怕是不能。」黃春輝很自信的道:「如今朝中正在籌備北征,要徹底擊垮北遼。我北疆軍兵強馬壯,輔以長安援軍,大軍出擊,北遼何人能敵?」

    裴九笑道:「就怕老夫等不到那一日了,老黃。」

    「在!」

    「若是老夫等不到那一日了,你來!」

    「好!」

    「若是你也不能呢?」裴九看着他。

    黃春輝想了想,「我大唐人才輩出,就算是老夫不能……」

    「捷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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