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7節(1 / 1)
齊省水深,讓一輩子在官場打磨的他也是大為感嘆,怪不得他前來齊省之前,就棄以前的老朋友委婉勸他,最好做好和稀泥的打算,否則,有可能陷到齊省跳不出來了。
他當時還不以為然,不想還真是如此。
他現在反倒來了興趣,就想借住院的機會,遠離紛亂的省委,倒要看看,齊省的局勢朝哪個方向發展。相信由他坐鎮,會讓不少人產生誤判。
想利用他當成支點?沒問題,但前提是,要隨時做好被他掀翻的心理準備。
所以等秦侃和李丁山到外面的工夫,崔百姓特意讓夏想和劉一琳留在房間,他有話要說。
「夏〖書〗記,一琳,現在沒有外人了,我說幾句心裏話。」崔百姓很清楚夏想為什麼會叫上劉一琳,是夏想向他暗示,一些事情可以擺到明面上說了,劉一琳作為橋粱,在出事之後,溝通就不存在障礙了。
劉一琳看了夏想一人,眼神之中的內容十分豐富。
夏想不理會劉一琳的疑問,點頭說道:「崔〖書〗記眼光敏銳,齊省的問題盡收眼底,我相信崔〖書〗記現在對齊省的問題,已經有了全新的更全面的看法。」
崔百姓半靠在床上,伸手拍了拍床,很親切地說道:「來,夏書記,一琳,你們坐得離我近一些,我心裏踏實。」
夏想毫不猶豫坐了上去,他知道崔百姓要的不是心裏踏實,而是故意做出親切的姿態,就讓他暗道崔百姓不但極有見風使舵的手腕,而且為人確實有過人之處,發生了被人打破了頭的事情,不但看不到一絲怒氣,反而迅速地做出了決斷,有一套,很有一套。
不過夏想並不相信崔百姓,畢竟崔百姓是敵對陣營的中堅力量。崔百姓或許為了一定的政治目的而選擇稍微偏向他的立場的中立態度,但絕對不會是他的同盟。
劉一琳也坐在了夏想身後,不知為何,她悄然拉了拉夏想的衣角。
「齊省的問題,比我想像中要複雜得多。本來我想回京之後,向隆〖書〗記匯報一下情況,儘快了結齊省的案子,沒想到又出了一點差錯,呵呵,幹了一輩子紀委了,還是第一次被人打破了頭。」崔百姓開了頭,見夏想和劉一琳都很認真在聽,很是滿意,又說,「從今天的情況來看,案子一時還不能結案,還得繼續深入挖一挖。夏〖書〗記,一琳,你們說說看法。」
崔百姓藉機留下的意圖,早在夏想的預料之中,因為以崔百姓的智慧,見有人想借他生事,他豈能一走了之?留下,才能讓幕後人物露出馬腳,並且他還有可能成為齊省各方最大的支點和助力,從而可以讓他有機會獲取更大的政治利益。
夏想就說:「我贊成崔〖書〗記的想法。」
劉一琳也說:「我也是。」
崔百姓又意味深長地笑了:「夏〖書〗記,我想問你一句話,正好一琳也在,你也不用多想,就當是和我隨便閒聊了。」
夏想點頭。
崔百姓說道:「如果在接下來的局勢中,我適當給你一定程度的支持,你是不是能答應我,會在以後的工作中,多向一琳傾斜一些?」
「……」夏想倒沒想到,一次禮節性的探望,崔百姓竟然提出一個不大不小的難題,他一時還真不知道如何回答。
因為,他不知道崔百姓到底想在齊省接下來的事態之中,扮演什麼角色!!~!
第1671章 大有深意
崔百姓想走卻沒有走成,符合秦侃的利益,符合周鴻基的利益,不過從表面上講,不符合何江海的利益,不符合邱仁禮的利益。
也…………不符合夏想的利益。
但凡事並非一成不變,比如崔百姓初來齊省之時,確實是想一心拿下何江海,一心要辦一件大案要案。在發生了一系列的問題之後,崔百姓感覺到了齊省的風大浪高,就準備及時抽身而退了。
付出和收穫不成比例,他犯不着冒險。
只是有人不想讓他走,他又回來子,還光榮負傷,就讓他知道,齊省的風浪,其實比省委之中正面的一系列的較量更大,更猛烈,還有一股隱藏在暗中的洶湧澎湃的力量。
儘管沒有在齊省有過從政的經歷,崔百姓也知道齊省本土勢力的強大,更知道何江海是齊省本土勢力的領軍人物。
崔百姓前來齊省之前,以為何江海不過是囊中之物,他一出馬,必定手到擒來,因為周鴻基十分篤定,說是已經證據確鑿,不過是一次例行程序。
既然如此,有唾手可得的政績為何不要?崔百姓就欣然前來,打定的主意就是一天調查完潘保華案件,三天拿下何江海,然後班師回朝。
萬萬沒有想到,齊省風急浪高,當了一輩子紀委,老了老了,差點被閃了老腰。
被打破了頭,崔百姓倒也沒有氣惱,反而激發了他的好奇,讓他改變了初衷,因為齊省的複雜局面,遠比他想像中紛亂並且迷霧重重,而他成了幾方力量的支點」他留下,有人高興,他走,也有人高興。
轉念一想」不如藉機再留下一段時間,看看各方力量如何異動。他在官場之中沉浮了一輩子,還能被人打破了頭就灰溜溜離去,然後沒有一點表示?
崔百姓就直接當着夏想的面提出了問題,然後就看夏想怎樣回答。
夏想幾乎是不假思索地就回答了崔百姓的問題:「崔〖書〗記太客氣了,就是您不支持我」我也會支持一琳的工作。」
「哈哈。」崔百姓哈哈一笑,他設想了各種夏想回答的〖答〗案,沒想到,夏想還是比他想像中滑頭,也有真誠的一面,「到底是年輕人,有朝氣,和我們老一輩的想法已經完全不同了。」
崔百姓拍了拍夏想的肩膀,意猶未盡,似乎還有話要說」卻最終只是笑了笑。
劉一琳削好了一個蘋果,一分為二,夏想一半,崔百姓一半。
夏想也沒客氣,接了過來,崔百姓笑道:「我和夏〖書〗記共分一個蘋果」有趣,有趣。」
崔百姓話裏有話,夏想只是點頭含蓄一笑,並不接話,因為他知道在老官場崔百姓面前」言多必失,不如不失。而崔百姓借劉一琳的名義表示他在齊省的立場有所轉變,夏想也是姑且聽之。
話說得再好聽也不管用,行動決定一切。因為平心而論,他對崔百姓缺少信任的基礎。
不料,崔百姓隨後說的一句話」還是讓他大吃一驚。
「夏〖書〗記,不瞞你說,今天的打破頭事件」表面上是巧合,其實」是有人想把我當成槓桿,不想讓我離開齊省。我大概也猜到了是誰下的手……」
崔百姓如果能透過重重迷霧,一眼看到躲在黑暗最深處的那個人,那他還真是一個了不起的人。
原以為崔百姓會含蓄地說出名字,不料他只是隨口一提,就又不再提及這個話題,而是談起了劉一琳的成長。
回去的路上,劉一琳回市委,李丁山和夏想同車,有話要說,剛發動時,秦侃突然從他的車上下來,上了夏想的車。
秘書吳天笑只好下車讓座,上了秦侃的車。
秦侃坐在副駕駛座,呵呵一笑:「今天我專門服務兩位領導。」
今天和秦侃同行前來看望崔百姓,是巧合,也不是巧合。不巧合的是,秦侃本來不用出面看望崔百姓,因為他既不認識崔百姓,又和崔百姓沒有工作上的交集。巧合的是,李丁山提出要看望崔百姓,秦侃正好聽見,也主動要去。
夏想就提議一起去。
就造就了今天的局面。
夏想如此安排,自然大有深意,崔百姓一時不明白個中意味,相信不用多久,以他的水平,就能體會到其中的意味有多深長了。
秦侃非要同乘一車,顯然是有話要說。
夏想今天的表現很低調,話很少,秦侃一上車,他只是微微一笑:「秦省長最近就是愛湊熱鬧。」
一語雙關。
秦侃臉色不變,似乎沒有聽懂夏想的話,笑道:「在夏〖書〗記和李省長來齊省之前,我就是一個人孤單,夏〖書〗記和李省長一來,才有了朋友。」
夏想不理會秦侃套近乎的套話,問道:「秦省長,新能源*兩個項目的債權糾紛,責任方到底是誰?」
夏想此問,似乎和秦侃剛才的話以及眼下的局勢,風馬牛不相及,但實際上,夏想的問題殺傷力很大。首先,崔百姓是在新能源客車項目的門口被打,其次,新能源客車項目,現在已經逼得孫習民跳腳了。
最後,新能源客車項目,是秦侃手中最大的殺手銅。
秦侃臉色微微一變:「不瞞夏〖書〗記,其實就是一筆糊塗帳,怎麼算都算不清楚,因為從最早的時候開始,新能源客車集團公司,就有一個空殼公司,想玩空白套白狼的手腕。前期玩得還算高明,但中間出了問題,有個股東捲款潛逃了。
結果削省長接手的時候,有人刻意隱瞞了真相……」
「既然孫省長要樹典型,銀行方面就加大了貸款。但對方不但沒錢,連技術力量都沒有,說白了,根本就是幾個混混來忽悠事兒。你也知道,官場上的事情,是欺上瞞下,但瞞到一定程度,瞞得人多了,事情鬧大了,孫省長就算知道了真相,也只能將錯就錯了……」
「現在問題的癥結不在於新能源內部的債權糾紛上面,而在於最早的時候,連徵用的地皮的資金都沒有付清,而且在之前,地皮還曾經轉手賣過兩次,收取了100多人共計6億多的集資款。政府內部有人提議,為了防止事態擴大,讓銀行買單。我不同意,銀行買單?說得輕巧,說是國家的人,其實是誰的錢?還是老百姓的血汗錢。」
「憑什麼一些貪官的失誤和一些蛀蟲的貪心,最後卻要老百姓來還債?還有沒有天理?我的意見是,一查到底,不管涉及到誰,絕不姑息,不能讓幾個混混玩弄了政府,更不能讓幾個不負責任的領導幹部的決策失誤,而讓國家和百姓損失幾億甚至十幾億。」
「也有人說,不就十幾億,反正都是國家的錢,就是從左兜里掏出來放到右兜里,只要做平了帳,抹平了事情,保住了官帽,一切就天下太平了。我和李省長堅決反對,不會縱容一些人不將百姓利益放在心上的息事寧人的做法。我手中搜集了不少證據,因為涉及到了省委的高級領導,所以借今天的機會來探望崔〖書〗記,打算私下向崔〖書〗記反映情況……」
夏想也沒有想到,他的一句話引發了秦侃一番慷慨陳詞,必須得說,秦侃說得很大義凜然,出發點也很高尚,排除他不為人所知的真正目的之外,起碼在事件的天平上,他站在了正義的一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