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新的任務（1 / 1）

    在這個世界裏，似乎每個人都在為自己建造一個自以為很堅固的堡壘，然後躲藏在堡壘中觀望外面的硝煙，默默地等待世界末日，卻沒有意識到自己身處險境。

    如果一個人沒有意識到自己身處險境，這意味着他已經接近死亡。

    我告訴他們，他們所建造的堡壘非常脆弱。可惜他們頑固的自信讓我徹底放棄了對他們的憐憫！

    ……

    黃沙，淹沒了我的膝蓋，麻木了我的神經。在我的眼前，跪着一個鮮血淋漓的尖耳朵綠頭髮少年，他的眼神里全是恐懼和絕望。舉目四周，除了鮮血便是發臭的殘屍，沒有一絲生機。

    我抬起手，把槍口對準他的眉心，然後扣動了扳機——結束了這個年輕的生命，也徹底地結束了這個星球的文明。

    我仰望天空，陽光熾熱得要融化我的靈魂。我內心湧起一個衝動，雙膝微彎，差點要跪下向這個星球祈求寬恕。不過，最後我還是強忍住了。

    這是我的工作，也是我的使命和責任……

    「報告宇宙中心總部，種族清除工作完畢，請求任務交接。」

    我向總部報告了工作後，坐上了我的「巨噬號」飛船，離開這個星球，向宇宙深空前進。

    接下來的工作不在我的職能範圍內，總部會派物種重建組的相關人員過來接收這個星球，散播新的基因種子，繁衍新的種族並用來篩選更加優良的基因。

    我叫獨孤棄文，這是我給自己起的名字。說起這個名字，有點小尷尬。我在誕生後不久曾想過當一名流浪詩人，向宇宙散播我對宇宙熾熱的讚美和敬畏的感情，不過這浪漫的情懷沒有得到他們的認同。他們發現我體內轉錄了最優秀的戰鬥基因。於是把我培養成為一名出色的戰士。為了體現我體內基因的價值，我給自己取了這個「獨孤棄文」的名字。

    我沒有父母，因為我來自一顆人工受精卵——一個融合了這個宇宙時代最優秀的戰鬥基因整合體。從基因上，我已經被設定了命運，成為一名吞噬者。就像每一個吞噬者一樣，我就職於宇宙中心的秩序部門，被宇宙法官遣派到宇宙的各個空間清理發展過快或進化異常的種族；目的在於維持整個宇宙的秩序。

    如果你無法理解這是一種什麼形式的存在，下面這個例子或許能讓你的思路清晰一些。如果把宇宙看成一個生物體，宇宙中心就是大腦，秩序部門就是免疫系統，而吞噬者就是免疫細胞；那些發展或進化異常的種族，就是破壞生物體正常生長的癌細胞。我的工作就是清除這些癌細胞。屠殺種族對我而言，就是維持宇宙秩序最正當不過的自我保護。如果你無法接受，說明你還是一個低等的種族！

    我們是最優秀的種族，是這個宇宙的最佳統治者！這個觀點由至高無上的宇宙法官灌輸給我，我堅守着這個觀點使之變成我的信仰。如果沒有這個信仰，我的精神世界恐怕會被數以億計的冤魂所佔據。直到後來，我來到了這個美麗的星球；緊接着，我的信仰動搖了。

    回想起來，有點唏噓。每個人都有屬於自己的選擇權，而且必須為自己的選擇負責。重點不是在於如何選擇，而是在於如何負責。

    ……

    我靜靜地看着窗外炫麗的星雲，這些美景百看不厭。它們色彩之豐富，變化之多樣是大宇宙最神秘的智慧。

    在我的沉浸在這些美景中、幻想着自己是一個渺小的光點在太空中遨遊的時候，通信設備上傳來了呼叫提示。這是我的上司給我傳來的即時聯絡信號。我的上司是一名女性，是一名執法官，職位比我高一級，名叫白清水，一個淡雅的名字，名如其人。

    我按下開關，把她的全息信號投影到我眼前。她一如既往的美麗，也一如平常的寧靜。

    「棄文，這次工作辛苦你了。一切都沒問題吧？」

    她的聲音依然溫柔動聽，聽起來會讓人心情舒暢。我知道這個溫柔的聲音是她故意裝出來的，但我仍然很沉醉。這是成為一個執法官必備的條件，用語言和音律時刻安慰並協助吞噬者控制情緒是她的入門考試。在這方面，她分數很高。

    雖然這樣，但我不能否認她在話語中真的帶有真實的感情。如果她是真心關係我的，我的冷漠會刺傷她。另外，記得我第一次進行任務的時候，我獨自屠殺了一百億的生命後，如果沒有她，我早已被自己的精神壓力給折磨致死。我對她抱有感激之情。

    「一切都好。」我的聲音有點冷，儘管我想說得熱情一點，但是始終無法把感情表達出來。

    「按照規定，你需要休息一段時間來自愈精神創傷才能接下一個任務。不過總部返回的數據表示，我們的一個吞噬者在前往銀河系的一個偏遠星域執行任務時失蹤了。初步懷疑是該星域的任務目標反抗所致。這種行為已經觸碰到了安全警戒線，所以總部決定派出最優秀的吞噬者前往該星域，把問題徹底解決。」

    銀河系？我的印象中似乎看過相關的資料，那裏有一顆被稱之為「生命奇蹟」的星球；孕育着一種巨型動物，宇宙中心文化部稱之為恐龍。由於它們體型巨大，攻擊力強，而且種類繁多，要想親自動手滅絕它們會浪費大量的時間和精力。後來那個負責執行清除任務的吞噬者利用星際引力，帶來一群小行星，在「生命奇蹟」上演了一場群星亂墜，讓這個名叫「恐龍」的種族從這顆「生命奇蹟」的星球上徹底滅絕。

    時隔多年，想不到這個「生命奇蹟」再一次繁衍了一個異常種族，真是一個大毒瘤！按照規定，這個星球必須毀滅，才能阻止新的的麻煩出現。

    「我的精神沒有問題。我願意接下這個任務。」

    「等等，棄文，先不要切斷信號。」白清水突然說。

    「還有什麼事嗎？」聽到她話中有話，我認真地傾聽。

    「其實……應該也沒有什麼。我只是覺得這次任務沒有想像中那麼簡單。可能是我胡思亂想的吧。總之，你一定要注意安全。」說到最後，白清水的語氣很溫柔。

    我淡淡地笑了笑。我經歷過很多徘徊在生死邊緣的瞬間。我對自己有自信。

    「我會完成這次任務的。」說完後，我切斷了通話信號。我是一名戰士，不是一跟木頭。我能覺察到我和白清水之間存在的一些微妙的關係，但是我不能讓這個關係有機會發展下去。我是一名吞噬者，命運早已被設定。我的仇家遍佈在宇宙中的每一個角落，跟我扯上關係的人，無法獲得生活的安寧和生命的保障。

    確定任務後，我把航線設定好，讓巨噬號進行空間跳躍。

    宇宙中心擁有這全宇宙最先進的科技力量，我們對暗物質的理解和暗能量的使用上比其他文明要強上很多倍。通過暗能量的使用，我們讓宇宙中心的時間保持凝固靜止，從而消除時間對生物體的影響。換一句話來說，我們是長生不老的。暗物質充斥着整個宇宙空間，只要懂得運用，就能通過暗物質引擎進行零耗時、無限制距離空間跳躍。我的巨噬號上配設了這樣的一個萬能引擎。正因為如此，在進行空間跳躍的下一個瞬間，我和巨噬號就出現在了目標行星所處的太陽系內。

    這是一個稚嫩的行星系，可以說還處於襁褓中。外周包裹着的球形星雲是特徵之一。這樣的襁褓星系一般較難發現，要不是有資料存檔，找到這樣的一個行星系十分不容易。

    為了了解一切前因後果，我需要向巨噬號調用宇宙中心數據庫的相關資料。

    「巨噬號，了解一下這顆星球的基本資料和上一次執行任務的吞噬者資料。」

    幾秒鐘後，巨噬號沒有任何反應。我就奇了個怪了，這傢伙難道在偷懶？（補充一下，巨噬號的操作系統是一個超智能系統，智力水平可不低。不過為了減低能量消耗，他經常「偷懶打瞌睡」。）

    「巨噬號，你知道惹怒我的後果。」我只是嘴上說說，嚇唬嚇唬他，以此來消除一路上孤獨的滋味。其實我也沒法子拿他怎麼樣。除非我打算用雙腿一步一步走回宇宙中心。

    「親愛的獨孤大哥，我已經盡力了，不過中心數據庫大媽把我擋在門口，死都不讓我進去。我使出了美男計也無濟於事。」

    事出有因，我眉頭不禁一皺，安全系統設置了訪問權限，看來這些數據不簡單。

    「找清水問問是什麼情況。」我吩咐巨噬號說。

    「好嘞，小弟這就去。大哥稍等！」

    面對巨噬號這樣的用詞習慣和語調，我只能苦笑。起初我也不願意接受這樣的一個怪咖成為我的夥伴，但是我的上司白清水咬定說這套設定能夠幫助我改良情緒和精神壓力。我只好屈服。不過她是對的，相處下來我發現確實能夠讓我的生活多幾分樂趣，於是就滿意地接受了。

    透過窗外，我看見這顆名叫「生命奇蹟」的星球在恆星的照射下，反射着藍色的光芒，顯得睿靜和神秘。它真的很美麗，如果被其他高等種族發現這個星球的話，免不了要產生一場爭奪戰。

    茫茫宇宙，能量流動，生命的出現具有隨機性，也有必然性。我們的文明對生命的理解已經細化到能量級別，凡是具有主動獲取能量和運用能量的物質個體，我們都稱之為生命。在我們的學識里，能夠自轉的星球也被劃分為生命的一個分類。宇宙生命之多，不勝枚舉，所以繁殖地爭奪、星際戰爭對我而然，只是一場簡單的「新陳代謝」。弱小的生命和文明註定會被強大的生命和文明所取代。而眼前這個星球，雖然擁有着強大到可以威脅宇宙中心的發展潛力，但目前還很稚嫩，如果在這個時候遇到一支強悍的遠航殖民軍，恐怕會在大軍進擊的瞬間土崩瓦解。

    「獨孤大哥，出情況了。我無法和清水姐姐進行信號連接。」

    聽到巨噬號不安的呼叫，我心中暗叫不好。難道真的有問題？我感覺頭上籠罩了一大團疑雲，令到我的呼吸變得急速。我趕緊讓自己冷靜下來，制定一個應急方案。

    「巨噬，搜索緩存數據，查看是否有隱藏數據包。」

    我了解白清水，如果她事先就意識到問題出現，一定會有所行動。

    「神了，大哥。還真的有！是在上一次通話結束時發送過來的一個嵌入式隱藏式加密數據包。大哥稍等，我現在就嘗試破譯。」

    我不覺得巨噬號能夠破譯這個嵌入式隱藏數據包，巨噬號的性能雖然很不錯，但仍然無法和宇宙中心的那些超高智能系統相比，如果可以輕易被他破譯，那清水發出的這個數據包就會被中心服務器截獲並破譯。這樣的話，清水發出的這個數據包就沒有任何意義。

    在巨噬號忙着破譯數據包的時候，我也在專心思考。思考一切與通訊加密的所有技術。我必須回想起一個只有我和她才知道的加密技術，這樣才能破譯這個數據包。最後我找到了。這是清水發明的一個特別的加密技術，來自我和她在小時候玩過的一個小遊戲。如果她沒有跟別人說起，這個宇宙只有我和她兩個人知道這個特別的加密技術。如果我是她，我會選擇使用這個方法。

    在巨噬號舉手投降後，我接受了破譯工作，切換至手動輸入。我把新的解密數據匙輸入後，讓巨噬號運行破譯。在解密的過程中，我想起了和白清水小時候的種種童真和快樂。想不到現在卻和她失去聯繫，但願她一切安好。

    按照這個行星系公轉周期的時間計算，我大概用了一個月時間才把這個數據包徹底解開，屏幕上顯示六個大字「……保護……這個星球……」！

    凝望着屏幕上解密出來的信息，我再一次陷入了沉默。我很矛盾，前一秒，我的任務還是把這個星球的高智慧物種吞噬清除；而後一秒，卻暗示我要保護這個星球。我究竟應該如何選擇？是選擇堅守行動規則的任務；還是選擇相信一直信賴的上司？這讓我差點陷入瘋狂。

    不知道時間過了多久，直到我漸漸冷靜下來後。我突然意識到，我無需糾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