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卷 第四百五十九章 天我你狗(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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壇台之上,慧中法師講了好一陣的《百論》,已然露出了獠牙,為正佛法,休怪他嘴下無情。
其實這也只是走走形式而已,金陵百姓們早就了解棲霞寺的作風,最近一年來還不是因為許祖飛升,道門聲勢太大,才消停了一些;以前一個月里准鬧幾次。
接下來,就是由謝靈運來講經,這是第一關的挑戰,以顯示他真的有佛家學識,如果連這一關都過不了,實在會笑大別人的嘴巴。
但是講什麼經書?這實在又是牽涉重大,不得不慎之又慎的,因為這會直接拍板定下朝天宮三家合參里的佛家參的是哪一宗,首先,是空宗,還是有宗
佛家都在說空,有時候世人會把整個佛門稱為「空宗」,事實上究竟怎麼空,佛門裏是分為兩種學說的,畢竟空、勝義有。
兩者裏面又細分很多流派,人空、人法皆空、空有皆無人肯定是空的,俱舍宗這麼認為;一切的有為法與無為法,萬法也都是空的,成實宗說;錯了,有是無,空也是無,一切皆無,三論宗如此說。
說白了,就是一空到底,萬物無自性,修煉到了最後,就算成了佛,佛也是空,空就是無,什麼都沒有,什麼都得不到,畢竟為空。
而勝義有,有不是有什麼實質,是有那一個最高的空,成佛雖空,但就是有一個東西存在在那裏,修行證道可以證得那個東西,那個東西姑且叫做勝義:一切事物當體即空的第一義諦。所以空就是有,有個東西成了佛。
空宗和有宗的爭鬥,連綿至今,也形成了現在佛門的顯密十宗,那麼朝天宮是空還是有?
謝靈運早有答案,師傅、師姑和大家一致同意的:禪宗。
不但是因為朝天宮的確參禪,也是因為禪宗的高明和狡猾禪宗是空宗,又不是空宗,尤其漢傳禪宗,受到中原文化的融合和影響,無論是思維邏輯,還是佛法都有了很大不同,棄乞食開叢林只是其中之一而已。中原禪宗,早已是自成一派之空宗:空心宗。
六祖慧能推崇《金剛經》是一個重大轉變,「應無所住而生其心」、「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
傳說之中,六祖第一次聽聞「應無所住,而生其心」就頓悟了,「應無所住」是不有,「而生其心」又是不無,正如「本來無一物」是不有,「是心動」是不無。
不有也不無,實相無相,真性是性,真空不空,空寂靈知。
禪宗,已經超脫了空宗和有宗的爭鬥範圍,如果整天想着是有還是無,豈可以明心見性呢?
所以打從六祖的理解之後,《金剛經》這部空宗經典又很受像法相宗這樣的有宗的推崇。
現在朝天宮打出了禪宗的招牌,簡直是無懈可擊,因為道門的「無中生有」、「道生萬物」等宗旨,與禪宗並不矛盾,什麼是道?也可以是禪,也可以是「那個東西」啊
於是,謝靈運拿着雷鳴筒,不徐不疾的給眾人講起了《金剛經》,講得頭頭是道,而又淺顯易明,又穿插着幽默的禪話,百姓們聽得十分開心,城內的鬨堂笑聲不斷。
修士們面面相覷,知道這第一關算是過了,朝天宮已然印上了參修禪宗之
多聞道長亦是聽得點頭不已,謝客兒的佛家學識十分深厚,而他知道南陽的造詣更加了得,如無意外,冶城山是可以經受時間的考驗的。
好一陣子後,謝靈運才停下話語,全場頓時爆起了一片片激烈的喝彩聲和掌聲,「好」、「小謝道長說得好」
唯一得以存活的謝客少女慕徒們更是眼冒星星,說得太好了,讓她們真想以身相許一起修證佛法
「聽了小謝覺友的一席經,貧僧心中有一個疑問。」慧中法師仍然一臉沉着,早就料到對方是有備而來的了,群英會冠軍不會那麼好收拾,禪宗麼?他問道:「什麼是禪?」
他還正是用提婆的論辯方式,先設下一個命題,只待謝靈運說得哪裏不好,他就抓住來瘋狂的批駁,讓對方啞口無言、顏面掃地,那麼自然就分出了勝負。
什麼是禪?這個問題好大修士們都這麼想;朝天宮座席,響起了嗡嗡的怨恨話聲,阿蠻氣道:「死和尚專問些莫名其妙的問題」
這確實是莫名其妙的,禪是什麼,道是什麼,它的奧妙又怎麼說得出來呢?不管是有宗空宗,都說不出來,說句「般若」也差不多了。
不過讓眾人沒有想到的是,謝靈運並沒有回答,不打算說什麼似的,他四顧着壇台,目光最後停在一物之上,他走了過去,用力一扳,就把壇台邊緣的一塊磚頭拿到了手中。
他拿着板頭,走到了一臉平靜的慧中法師的旁邊,突然把磚頭高高舉起,用了些力氣,猛地一下砸向那顆光頭,嘭砰
磚頭立時斷成了兩截,落到壇台上
「唔」慧中法師一聲叫痛,腳下搖搖欲墜起來,幾乎就跌坐枱上。他的命功只有結丹境前期,基本上不修的,打起來斷然不是謝靈運的對手,所以這一下躲都躲不了,當頭吃了這一記磚頭,真是受嗆,他一陣頭暈目眩,頭頂都流血開花
「哇啊」、「打起來了」全場觀眾們一片震驚,無數人瞪大眼睛朝天宮這邊,除了頑空師叔興奮叫好,其他人都有點蒙,之前可沒有商量過這
棲霞寺這邊,和尚們紛紛站了起來,慧超法師沒有前來,來的這些一大半是年輕僧人,他們一個個的漲紅了臉,無法抑制那顆嗔怒之心
說好的動口不動手,謝靈運當着官府、當着大庭廣眾,竟然都敢這樣,這還得了
然而謝靈運沒有繼續,只是一副微笑的樣子,在他臉上絕對見不到有任何的得意之色,甚有禪師的風采。
「這是禪語麼?」多聞道長適時的出言,阿客這一手說是棒喝的話,沒人敢說不是,因為使用板頭的早有人在,昔日的懷讓禪師,要用一塊板頭磨成鏡子,而教出了馬祖。
所以在座的僧人們,除去三論宗的人,禪宗、淨宗等不能說些什麼,這裏面的確有「禪」
禪無所不在,禪由心而生。
過了一小會,慧中法師才定下神來,運功止住了鮮血,但頭頂依然在痛,他沉聲問道:「你敲我是什麼意思?」
他只能這麼反擊,其實誰都知道這一下哪是禪,根本就是謝靈運的「禪報私仇」;而且真是禪,他都不能有所得,否則豈不是直接在說謝靈運比他高明?所以只能反問對方,看看對方有什麼詭辯的,再進行批駁。
謝靈運正想說些禪話,忽然就生起了一個主意,雙目一轉,微笑地問道:「敲的是誰?」
慧中法師心頭一驚,由對方來發問等於失了主動,模稜兩可的禪話絕對不好應對,如果回答「慧中」更會成為世人的笑柄,不過
是因為謝小子不通三論宗經典?還是無意而為?不管如何,換個角度去看,這都是一個絕好的機會
「天。」慧中法師也是微笑。
一聽到這個字,三論宗和尚們頓時好像吃了春藥一般,皆是精神大振,「天我你狗」哈哈,這回還不將軍
百姓們極大多數猶不覺得發生了什麼,就連大部分修士也不清楚,卻還是有一些僧人、一些通佛經的道人變了神色,如果謝靈運繼續問下去,那就有麻煩了
「天?敢說自己是天,我呸,你算老幾」壇台邊,阿蠻罵着,而南陽子、頑空師叔、玉芝師姑幾人都是大急,慧中設下陷阱了,阿客小心
「天是誰?」謝靈運問道。
隨着他的話聲,東市生起一小片驚呼,怎麼回事,謝客兒不知道「天我你狗」?為什麼繼續問下去
多聞道長也是疑惑,這真不是引為禪話的好話題
提婆和婆羅門外道曾經有過一場經典辯論,婆羅門外道問他是誰,他說是天;又問天是誰,他說是我;再問我是誰,他說是你;再問你是誰,他說是狗;然後又問狗是誰,他說是你。
天是我,我是你,你是狗,狗是你。
在這個論題,發問的那個人最後會得到一個答案,狗是你
這不是胡攪蠻纏,而是三論宗的基礎宗旨,什麼是實?不可能得到實,因為根本沒有實,空的。另一方面,當時提婆也大大打擊了天竺婆羅門教的氣焰,嘲笑其教的種姓制度,提倡眾生平等的佛門正道。據記載,當時的婆羅門外道被說得羞憤欲絕。
其實狗是你,你是我,那我也是狗的,道理上是正法,說法上讓對手難堪
「我。」當謝靈運再問天是誰,慧中法師連忙說道,唯恐謝靈運醒悟過來
「我是誰?」謝靈運又問。
「你。」慧中法師不假思索。
知情觀眾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朝天宮眾人有意提醒卻不好大叫,不然直接就輸了,阿客究竟是在賣什麼葫蘆藥
「那你是誰?」謝靈運一點沒有感到危險似的,繼續微笑地問。
「狗。」慧中法師再次不假思索,以顯示自己的高僧風範。
「原來大師是狗。」謝靈運保持着微笑,轉身走開了。
眾場為之一怔,旋即爆起了一陣觀眾們的哈哈大樂,反而是那些知情人愣愣的,不是還有一環嗎?突然不問了,謝客兒這是
天我你還都是狗,但難堪的人是回答的那個。
慧中法師的嘴巴一抽,氣得幾乎暴跳了起來,這種感覺就像吃着一樣好吃的東西,吃得很高興,還有一口,卻發現那東西原來是狗屎。雖然都是空的,但、但擺了一道,竟然如此耍無賴,被這小子擺了一道啊
問題是,誰規定一定要問到底呢?正所謂「應無所住」,世人的固有想法乃是一種虛妄執念,「大師是狗」即是放下了拘執,這何嘗不是一種禪
如此一來,僧人們又不好說謝靈運的不是,反而有禪宗和尚們細細品味…
慧中認為是狗屎,他們認為是甘泉,這就是「心動」,而非這一系列的問答有什麼法相識性。
「狗是你」慧中法師臉有漲紅,顯然已經動了嗔戒。
謝靈運回頭望向他,問道:「那是誰?」慧中法師心頭一沉,話聲輕了:「是天。」謝靈運點點頭:「大師是天、天是你、你是狗,這麼說的話,狗是你也沒錯。」
不帶這麼玩的慧中法師怒了
「哈哈哈」百姓們又爆起了一陣轟然大笑ru
第5卷 第四百五十九章 天我你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