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一見(加更)(1 / 1)
稱呼玄真子為牛鼻子?
當然很多人都這樣稱呼,但鑑於皇帝有時候會稱呼玄真子一聲師父,這種不敬的稱呼大家也只是私下說。
這個人竟然站在玄真子的道觀里大聲的喊出來。
這是什麼人啊?
邵銘清抬頭從窗縫中看去,院子裏有一群穿着華貴的年輕男子們湧進來,腳上皮靴踩的地面亂響。
大殿的窗格密密麻麻,將人的視線分割成條條線線。
就在這細細窄窄的線條里,邵銘清看到那群年輕男子們如潮水般散開,有一個穿着銀白袍子披着大紅斗篷的人邁了進來。
這是一個年輕人,個頭很高,人很瘦,但身形挺拔如松。
邵銘清的眯起眼移動了腳步,想要看清恰好被窗欞擋住的這人的臉。
「世子爺,太后派人找你呢。」有人喊道。
邵銘清移到了窗縫上,看到那年輕人轉過了身,大紅的斗篷在視線里飛揚起一角。
「又是哪個傢伙去告我的狀了?」清亮的聲音說道。
話應該是在抱怨,但聲音里卻半點抱怨的意思都沒有,一副渾不在意的輕鬆。
伴着這說話聲,人群如潮水般退了出去,腳步聲笑聲很快遠去,院子裏恢復了平靜。
蹲在門後的小道童長長的吐口氣。
「無上太乙救苦天尊。」他念念一句站起來,看着瓷瓶又嘀咕,「這小祖宗可算是走了,你僥倖保得一命。」
「小道爺,這人是誰啊?」謝文興問道。
「這人啊是鎮北王世子。」小道童說道。
鎮北王?
當今聖上的親叔叔周寧,當初金賊南下危及京都,周寧替皇帝親征,苦戰五年,獨子亡與陣前,終於讓金人知難而退立下盟約。而周寧則誓守北境,獲封鎮北王。
距今已經十八年了。
「哦,那適才那位就是當初陣亡的鎮北王世子的遺腹子?」謝文興恍然說道。
鎮北王世子死與陣前,皇帝感念其忠義。追封為王,又將其遺腹子封為世子,承襲鎮北王爵。
謝文興還記得當初年輕時候還跟着人賭過這位遺腹是子還是女呢。
已經十八年了,當初那個遺腹子也長這麼大了。
「是啊是啊。」小道童拉開了門,「可不是這個無法無天的小祖宗麼。不敢惹不敢惹……」
謝文興還想問什麼,小道童一溜煙的抱着瓷瓶跑了。
「哎哎,玄真子道長誰給通報一下。」謝文興忙喊道。
小道童沒聽見似的跑遠了。
邵銘清抬腳邁步。
「玄真子道長常常在後院閉關,我們去那裏看看。」他說道。
打聽的倒挺清楚。
謝文興抬腳邁步。
「哦對了,老爺。」邵銘清又湊上前小聲說道,「這些小道童胃口很大,待會兒你的茶錢多給一些。」
憑什麼要我給錢!不是你來見這位玄真子的嗎?
謝文興皺眉,邵銘清沖他做了個請的手勢。
甩袖子走不去見?不可能,有機會不能放過。
但這個機會真不願意跟這小子分享,趕走他?
不行。現在趕走他,這滑頭小子指不定又找機會溜回來,與其讓他單獨見這玄真子,還不如自己在旁邊看着安心。
謝文興深吸一口氣抬腳邁步。
正如邵銘清所說,這些小道士被京城的權貴們養的胃口很大,足足花了五個金,才得以讓他們傳了個話。
傳的自然是邵銘清那句嘲笑玄真子收藏的硃砂次品的話。
一盞茶的功夫,他們被請進了一間簡陋的房間,一個六七十歲的跟這道觀一樣毫不起眼的老道士坐在蒲團上,縮着肩頭。看起來小小的一團。
「其實你們這種話我聽的耳朵都快要生繭子了。」他徑直開口說道,「人們要麼討好我,要麼激怒我,目的無非都是一個。就是見我。」
謝文興帶着幾分慚愧施禮。
「冒犯道長了。」他說道。
「好了,這些廢話就不用說了。」玄真子說道,「謝大人,你見我是要求什麼?」
如今謝文興已經有個舍人的官職,當得起一聲大人稱呼。
「只是仰慕道長,得見一面就知足了。」謝文興笑道。
玄真子沒理會他。
「你們彭水謝氏。如今可以說富甲天下,但這世道只是有錢也不是能夠事事如意的,大巫清是一去不復返了,你們需要在皇帝跟前的地位,現在有了鳳血石,你們在皇帝面前的地位要好了很多。」他搖了搖頭縮着身子繼續說道,「你也得了封賞,夔州路上下官員都托你的福各有所得,日後必然對你們謝家恭敬高看,而百姓們也因為免去了賦稅而對你們謝家感恩戴德,如今你們名利雙收,但也正是這名利雙收讓你反而覺得有些不安是不是?」
謝文興被說的怔怔,怪不得這老道得皇帝青眼,說的還真是入心。
「不敢不敢沒有沒有。」他忙說道。
「人不安都是因為不知足。」玄真子不理會他繼續說道 「你現在得到這些,歡喜是歡喜,但更多的是擔憂,擔憂的是這一切會失去,會不長久。」
謝文興忙點頭。
玄真子將面前的茶推給他。
謝文興受寵若驚忙端起。
「十個金。」玄真子沖他伸手晃了晃說道。
謝文興一口茶差點噴出來。
這老道可比小道士們胃口大多了,一碗茶就要十個金!
「茶是普通的茶,但你如願見到我了,這世上可是千金難買我如意的。」玄真子認真的說道。
十個金對謝文興來說扔水裏也就是聽個響,他痛快的拿了出來。
「那道長,這擔憂該如何解?」他說道。
「放下即得心安。」玄真子說道。
放下…
謝文興才要再開口詢問,玄真子沖他抬手。
「說完了,善人請自便。」他說道。
說什麼了就說完了?
謝文興再次氣結,看着眼前的茶,十五個金,換來一頓奚落和一碗茶?
「道長,我還沒說呢,怎麼就說完了?」邵銘清開口說道。
玄真子視線看向他,自進來後都沒有多看他一眼,很顯然把他當做了跟班子侄後輩。
「你也要喝一碗茶嗎?」玄真子說道,將面前的茶推了過去,又沖謝文興伸出手。
十個金……
「他小孩子家。」謝文興忙說道,瞪了邵銘清一眼,「別亂說話。」
邵銘清搖頭。
「道長我們不是有所求,適才已經說了,只是來告訴你你的硃砂不好的。」他說道。
玄真子哦了聲,抬起半個身子伸手在蒲團下摸啊摸,在謝文興驚愕的注視下摸出一個盒子。
「說吧。」他將盒子打開,「哪裏不好?」
盒子裏擺着一塊拳頭大小的晶瑩剔透嫣紅的硃砂。
挺好的……
謝文興心裏說道,雖然謝家有關硃砂的秘技他並沒有接觸過,但日常看得多了,也知道什麼硃砂的品階好壞。
眼前這塊硃砂,絕對算得上頂級好砂。
「這,此砂挺好的。」他開口說道。
「我知道它挺好的,不用你來說,你是來說不好的,說吧。」玄真子打斷他說道。
謝文興神情尷尬。
他倒不是因為玄真子的身份不敢得罪,而是想得罪也得罪不了。
這塊硃砂真不知道該說哪裏不好。
「小孩子家不知天高地厚,第一次出門,道長見笑了,擔待擔待。」他施禮歉意的說道,說拉邵銘清,「快跟道長認錯。」
好歹把過錯推出去了。
玄真子看向邵銘清。
「你錯了嗎?」他問道。
邵銘清搖搖頭。
「道長,我其實不懂硃砂的好次。」他說道,「不過我知道你這塊硃砂並不是好的。」
這說什麼話呢!
謝文興豎眉就要喝斷,卻見邵銘清從懷裏也摸出一個盒子,推過來打開。
「因為我知道最好的硃砂是什麼樣。」他說道。
最好的硃砂什麼樣?
謝文興和玄真子都看向盒子裏,竟然赫然擺着一塊雞蛋大小的鳳血石。
天也!
謝文興蹭的一下跳了起來。
而玄真子也蹭的坐直了,原來他的個子很高大,坐直起了身子比謝文興的個頭不小。
「邵銘清!你你這是從哪裏弄的!」謝文興脫口喝道
該不會是從鳳血石上砍下的吧?
邵銘清哦了聲。
「我從鳳血石上砍下來的。」他輕鬆的說道。
天也!
謝文興噗通一聲又坐到地上,面色慘白。
我這是帶了個什麼妖孽來京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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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日更新在晚上。(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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