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送別、察覺(1 / 1)
清晨,天還麻麻亮。
程家全體就趁着這種天色將亮未亮的節點,「偷偷摸摸」「鬼鬼祟祟」地將何亦安送到團場門口的小道上。
至於為何要偷偷摸摸,又何至於鬼鬼祟祟?
實在是因為何亦安的敏感身份以及程家與何家那些扯不清、理還亂的紛爭瓜葛,本就帶點傳奇般的色彩,以至於招來太多的閒言碎語,光靠李秀蘭叉着腰與那些婆姨們罵街是解決不了根本問題的。
這種情況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難道要程家安架着高音喇叭在團場解釋一番何亦安為何要離去的緣由麼?
困苦的年頭興許大家會翹起大拇指,贊你是一番仁義,敢於犧牲、奮不顧身、樂於助人等等什麼都好。可人家現在都已經安然無恙地高升了,閒言碎語的那些人又會怎麼改弦易轍地亂猜一通呢?
口水吐沫能淹死人,這話一點都不假。
可送還是得送,所以挑了這麼個時間。早是早了點,無非是在冷風中多等上一陣罷了,但總好過在團場這個地方,放個響屁都能被猜疑半天吧!
雖然李秀蘭對程家安的這個提議不屑一顧,但是細想下來,為了顧及對杜婉玲的影響,也就勉強同意了。
只是程家安忽略了,這個時間也正好是各家出來倒隔夜屙水的時節,那玩意在密閉的屋子裏放上一夜,氣味別提有多麼嘔人。
這不!蔡三姑就早早地起床,端着個痰盂正往外面的旱廁里趕。
偶然瞥到程家安一大家子,打包小包地簇擁着何亦安往團場大門走。一個激靈過後,迷迷糊糊的眼睛瞬間瞪圓了,暈乎乎的腦袋隨即清醒異常,躡手躡腳地扭着肥碩的屁股跟了上去,心裏喜滋滋地想着,今天八卦新聞的頭版頭條估計就是這個了!
所以很難說,程家安這種掩耳盜鈴,又有點此地無銀三百兩的自作聰明,到底是聰明呢,還是愚蠢呢。
天剛完全亮,杜婉玲就帶着一輛吉普車飛馳般地趕到了團場。看來身為人母的她也是心焦不已,片刻也等不及了。可是車子還沒臨近團場的大門,就看見了馬路邊上烏泱泱地等待着的程家老老小小。杜婉玲趕緊示意師傅停車,急匆匆地下車。
「婉玲來了啊!」程家安上前說道。
杜婉玲驚訝掃視一圈:「哎呀,家安大哥、秀蘭嫂子你們怎麼都在這等着啊?」
李秀蘭的大嘴巴一點也憋不住事,張口就道:「我說在家等着就行,可他偏要說什麼影響不好,大清早就在這杵着。何必呢,我才不怕什麼閒話呢。」
「哎呀,你這是說什麼呢!」程家安翻了一個白眼,訕訕地衝着杜婉玲說道:「婉玲啊,你別聽她的。這不亦安要走嘛,全家都來送送,尤其你秀蘭嫂子也是一大早就起來就忙活了。」
程家安說的好似很隨意,可杜婉玲猜都能猜的出來,李秀蘭估計一夜都在忙不迭的地忙碌着。
「秀蘭嫂子,又讓你操心了。」
「嗨,說這些幹啥,以後啊想讓我操心還都操不上了,這孩子啊,我可就完完整整地交還給你啦。當年你託付我們的,我們可是做到了啊」
是的,就為了一句承諾,就為了一世的情分。
十年!程家夫妻用了十年的時間來履行着自己的諾言,是傻?亦或是誠?無需去評述。
如今,孩子養大了,諾言也完成了,也該親手將被託付的交還給託付者,讓其回到本該屬於他的地方。
在此只是想告訴對方,這輩子,咱對得起自己的良心,沒有辜負你的託付,哪怕在最困難最艱辛的時刻,我們依然緊守着諾言。
你給我了一分,我予你一百,就是這個理!
可是,這個如今要交出去的託付還是那個曾經被託付的麼這分明早已經成了自己身上的一塊肉了啊!
分別在即,李秀蘭的眼淚無論怎麼死命控制也無濟於事,撲簌簌地像兩條小河直往下淌。杜婉玲拉着她的手無顏以對,只能發自肺腑地說道:「謝謝你嫂子,這恩這情我們都會一輩子記得的!」
何亦安更是泣不成聲地從身後抱着李秀蘭:「乾媽,你別哭,你再哭,我就不走了!」
李秀蘭趕緊拿出手帕來,在自己臉上胡亂地抹了抹,可這該死的眼淚怎麼就抹不盡呢?
「傻孩子,說啥呢!你乾媽可是個明白事理的人,這個惡人我可不做!亦安啊,回去了好好照顧你媽,多陪陪她,孝孝順順的,知道不?」
李秀蘭鼻音嗡嗡的,眼睛變得更加通紅。
何亦安悲戚地點點頭:「我知道的,乾媽乾爸,我會經常回來看你們的。」
看着一貫強勢無敵、硬氣霸道的母親,如今卻變成梨花帶雨、嗚嗚咽咽的羸弱模樣,徹底顛覆了孩子們慣有的認知,原來母親也有這般脆弱的時刻啊!
「丈夫」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
再次胡亂塗抹了一番淚水,李秀蘭接過程家安手中的行李,開始絮絮叨叨地交待起來:「亦安啊,這個包里裝的是你常換洗的衣服,這個包呢是過季要換的,還有些零零碎碎的,我都給你放在這個包里了,記得別毛毛躁躁地又給整亂了,還有」
身為親母的杜婉玲聽着李秀蘭喋喋不休地交待,看着何亦安懇切地點頭,臉上既是感動又是無顏,不由地在原地手足無措起來。
看到這一幕,程家安蹙緊了眉頭,實在是擔心杜婉玲產生什麼芥蒂,趕緊上前拉住依舊沒完沒了的妻子。
「哎呀,叨叨個沒完了,亦安也說了會常回來的,你這是幹嘛呢婉玲啊,東西是零碎了點,呵呵,都是秀蘭硬要給裝上的,回頭要是用不着再帶回來。」
杜婉玲歉然地說道:「我明白的,這都是嫂子的一片心啊,你放心,我都會收拾好的。」
「好了,那就趕緊上車吧。」程家安不得不違心地催促着。
眾人齊心協力,將一大堆李秀蘭徹夜準備的家當塞上車。臨行前,杜婉玲再次拉着李秀蘭的手含淚道:「秀蘭嫂子,你放心,我會讓亦安常回來看看的,我也會的!」
李秀蘭哽咽地道:「哎,知道了,路上當心啊,有啥事只管言語一聲哦!」
「嗯,會的!嫂子,我我走了」
程江河快步走到車窗前,眼巴巴地看着何亦安說道:「哥,你一定要常回來哦,我會想你的!」
「突突突」在眾人淚眼朦朧的注目下,車就要開了。這時候,何亦安突然從車窗探出頭來,衝着邊上一直沉默不語的程江水突兀地嘶吼一聲:「江水,我會常回來看你的!」
頓時,全場一陣陣靜謐
何亦安走了,躲在人後的程江水自始至終都拉着程江海的小手,腳底下似乎有千斤一般,遲遲沒有上前,但眼神卻從未離開過那個身影。
只等到車子遠離了,程江海這才抬起頭,輕輕地搖曳着姐姐冰冷的手,弱弱地叫着:「姐姐,姐姐,你怎麼了?」
隨着清脆的童言響起,呆立的眾人這才將疑惑的眼神投向了程江水。即便是剛才哭的天昏地暗的李秀蘭也不禁止住了悲戚,腦子裏一陣陣地泛迷糊。
程江水趕忙轉過臉去,偷偷拭掉眼角的淚痕,摸着程江海充滿關切的小腦袋,輕聲道:「沒事,姐姐眼裏進沙子了。」
李秀蘭紅腫着眼睛,也顧不上悲傷了,充滿疑竇地看着女兒,對着一邊佇立沉默的丈夫低聲說道:「這丫頭今天很奇怪啊!」
程家安緊蹙着眉梢,看着程江水孤立的背影,似乎看出了些什麼,久久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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