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四(1 / 1)
「龍霸天,是你嗎?」他顫巍巍的問,「你醒了對不對?」
她咬着他的血脈,一雙暗金的眼惡狠狠的盯着他,像是餓極了的野獸一般,一口一口的吸着他的血,恨不能將他喝乾一般。
她不說話,也沒有表情。
舒望蘇感覺到整個手臂發麻,失血過多的一陣陣發暈,腳下不穩忙扶住冰床。
「殿下!」秀林忙上前扶住他,將他的手臂猛地從乾屍的口中抽出來,發現他連站都站不穩了,趕忙捂住他的血脈替他止血,「殿下你瘋了嗎!」
舒望蘇眼前發黑,緊緊的盯着冰床上的乾屍,她被陡然奪走手腕,極為不滿足,憤怒的低吼了兩聲,一雙嫩唇染的殷紅,一頭栽回冰床上,忽然閉上了眼睛,不動了。
「她怎麼了?」舒望蘇大驚,推開秀林俯身去看,卻又不知該如何看她是否還好,她身體還是乾屍的狀態,只一張臉大部分干皮脫落,長出了新嫩嫩的皮肉,「她怎麼……」
「沒事沒事。」金姑娘在不遠處看着她小聲道:「她沒事,她現在已經是活人的形態了,沒有靈魂出竅。」
「那她怎麼突然昏過去了?」舒望蘇也不敢伸手去碰她,「她如今……能看大夫嗎?」
「不能吧。」金姑娘被剛才那一幕驚的偷偷吐氣兒,看着身體是乾屍,臉上脫落干皮後宛若新生的皮膚,忍不住感嘆,「這太詭異了……她現在乾屍不乾屍,活人不活人的,哪個大夫能看……」又道:「也許她只是睡着了。」
「睡着了?」舒望蘇皺緊着一雙眉,剛剛還生龍活虎飲他血的,就這麼突然間睡着了?
他試探性的伸手,慢慢放在她新生的鼻端探了探,感覺到那輕柔的呼吸在手指間,心頓時就是一松。
活着,活着,她是活着的,有呼吸。
「也許真的是睡着了……」他虛脫的一屁股坐在小榻上,捂着發麻的手臂喘|息。
「殿下怎麼樣了?」秀林忙問。
舒望蘇搖了搖頭,「沒事,你去找沈大夫熬一劑提神補血的藥來,我喝了還要趕回宮去。」
秀林知道的宮中事務緊要,便也不再勸什麼,點頭出去開藥。
金姑娘也不想在這裏多待,跟着秀林就跑。
冰室中頓時只剩下他與那兩具屍體。
門外新鮮的冷風吹進來,他坐在榻上緩了半天才緩過來那陣失血過多的頭暈眼花,慢慢抬頭看着榻上那具乾屍。
她臉上的干皮已經褪了一大半,眼睛,鼻子,嘴巴皆是新生的,嫩紅嫩紅的,只有臉頰上一小塊一小塊的干皮。
這感覺太奇異了,他從未想過乾屍重生,是要這樣一點點的重新長出來。
他心中萬般情緒,說不上來是什麼,驚喜是有,擔憂卻也是有,他在想這個活在乾屍體內的到底是不是龍霸天?
他就那麼坐着看了半天,輕輕開口,「龍霸天,是你對不對?只有你才會用那種恨極了的眼神看我。」
秀林端藥過來時,發現他已昏睡在榻上,臉色蒼白的厲害,禁不住嘆了口氣,三殿下這些天幾乎沒有睡過,又每日要放血餵乾屍,怎麼可能撐得住。
他放下藥碗,想退出去,舒望蘇卻醒了。
「好了?」他睜開眼,又啞又噓的問。
「已經熬好了。」秀林端藥給他,「殿下喝了藥睡一會兒吧,宮中我派人去說您病倒了,明日再去。」
他撐着坐起身,搖了搖頭,「我要病倒也該病倒在父皇眼前,現在不是我能休息的時候。」他接過湯藥,一口喝下,遞給秀林,慢慢站起身,覺得精神稍微好些了,便道:「我回宮中了。」
看了一眼榻上昏睡的乾屍,不放心道:「你將門窗都鎖好,不准人進來,派人在外面看着,若是她醒了,或者出什麼狀況立刻入宮找我。」
秀林忍不住道:「殿下這又是何必呢?照方才的情況來看,她就算徹底醒過來也像虎狼一樣,說不定會活吞了殿下。」
方才那眼神,那股飲血的勁頭兒,簡直像是要把他吃了。
舒望蘇看他一眼道:「她是頂級純陽,得她如得天下,我一定要留下她。」
「殿下……」秀林欲言又止,蹙眉道:「殿下當真是為了這些?如今太子已死,剩下的皇子,只有您和七殿下了,七殿下才那樣點兒大,根本不足為懼,您已是勝券在握了,何須花這樣的心血,冒這樣的風險?」
舒望蘇在門前站了站,一言不發的離開。
這小院裏的石榴樹不知何時竟開出了一兩朵紅色的石榴花,紅紅小小的在夜色里的綠葉中,十分的顯眼。
已是深秋的季節,怎麼就開花了?
真奇怪,像如今的他一樣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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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宮中又忙到夜裏,惦記着那乾屍的狀況,總是心神不寧,舒念看他那隨時要昏倒的樣子,便讓他回府去休息一晚。
他也沒有多說什麼,匆匆忙忙的趕回府中,直奔冰室,「怎麼樣?」他問秀林。
秀林一路上跟他說道:「沒有醒,一直是你走時的狀況。」
到門前,開了門扶他進去。
舒望蘇疾步到冰床前,發現她臉上的干皮已經全部褪完了,一張臉白裏透紅,像是新生的嬰兒皮膚一般,嫩的讓人覺得碰一碰都會化了,睫毛也是新長的,黑密密的蓋在眼睛上,安安靜靜。
他不放心,伸手又探了探她的鼻息,活着的。
她是在睡覺嗎?
他總是不安心,像是她隨時會消失一樣。
秀林已備好晚膳和湯藥,他匆匆用過,去看了一下藍錦,又回這冰室中。
她還在睡。
他躺在小榻上看着她的側臉,她和沈嬌一分都不一樣,她眉眼又艷又濃烈,鼻樑高挺,眼窩深陷,帶着一些英氣,是咄咄逼人的美艷。
龍霸天……從前是長這個樣子?
他還以為是高高壯壯的女漢子,想着從前自己腦子裏想過她原本的樣子,禁不住笑了。
原來,她這麼的好看。
他看着她的眉,她的眼,她下顎的線條,她的耳垂……看着看着睡着了。
這一覺又累又沉,他累極了,幾天幾夜沒有睡,這一睡就像陷入細軟的沙中。
卻是在半夜聽到一聲憤怒的叫聲,像不會說話的野獸。
嚇得的他渾身一顫的驚醒,就對上一雙暗金的眼睛,在這又靜又黑的夜裏熠熠生光。
她醒了,她兇惡的,一眨不眨的盯着他,像是尋仇的惡鬼。
他驚的一身冷汗,猛地坐起,「你……你醒了?」
她還是惡狠狠的盯着他,躺在榻上不安的掙扎,喉嚨里發出和之前一樣的怒吼聲。
「怎麼了?」他下了小榻過去。
她暗金的眼睛便從他的臉上挪到了他的手腕上,依舊兇惡至極的吼着,吞了一口口水。
舒望蘇看着自己的手腕,「你……想喝我的血?」
她憤怒的吼着,一顫一顫的掙扎,掙的身上的干皮簌簌的掉落。
舒望蘇便挽起袖子,解開那包紮着的傷口,湊到她唇邊。
她果然仰頭一口咬上去,亟不可待的破開他沒長好的皮肉,拼命的吸着他的血。
舒望蘇疼的渾身一顫,扶着冰床站穩,「你……你慢點。」
她像是餓極了,毫無止境的,不會滿足的吸着他的血,直吸的舒望蘇又開始發暈發黑的站不穩,才猛地將手腕從她口中抽回來。
舒望蘇再站不住,踉蹌跌坐在小榻上,捂着發麻的手腕發顫。
她欲|求|不|滿的低吼兩聲,舔了舔嘴唇上的血,一栽頭又閉上了眼。
等舒望蘇再去看時她已經又睡過去了。
舒望蘇坐在榻上一陣陣發暈,看着她喝完血紅撲撲的臉頰,哭笑不得,她醒過來就是為了喝他的血,憤怒是因為他沒有及時餵給她血,讓她餓醒了?
他跌靠回榻上,慢慢的嘆出一口氣,她果然是來復仇的餓鬼。
第二日他醒來時發現,她一條胳膊上的干皮已經脫落掉了一大半,脖子上的干皮也已經褪淨了。
她像是蛇脫皮一樣,一點一點的脫掉干皮,長出新的皮肉與。
他伸手摸了摸她身下的冰床,想了想吩咐秀林將她挪到自己的屋子去,方便照顧,況且她如今在長新身子,冰床怕是對她不好。
又吩咐秀林將沈嬌的屍體送回她的家鄉葬了。
秀林一一應下,找了兩個人來抬乾屍。
那兩個人卻不知該如何抬,她正處於長肉脫皮的期間,那皮肉又脆又嫩,他們一碰就掉,掉下來的干皮下面是一片還沒完全長好的,紅嫩嫩的皮肉。
舒望蘇看的一陣火氣,揮開他們,抓了一件大氅裹着她,自己慢慢的,極小心的從冰床上抱起來,像是抱着個隨時會化掉散掉的雪人一般,一百萬分的小心,快步往自己房中去。
好容易到了房中,將她放在床上,解開大氅,她那雙暗金的眼就已睜了開。
「醒了?」今天這麼早?還不到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