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平靜的二人世界(1 / 1)
雖然在幽冥世界經常見面,但吳解和尹霜在現實中近距離相見,卻還是第一次。
當初九霄之上,尹霜見到的吳解只是一團人形的火焰,而吳解甚至都沒見到所以「初次見面」這說法確是十分妥當。
不過,幽冥世界的人們是以魂魄狀態存在魂魄的模樣和肉身的模樣,往往會有些不同。
因為魂魄體現的是人的內在,是精神的狀態,它不受的影響——比方說,一個在戰鬥中失去了一條手臂的人魂魄卻多半還是四肢俱全的。
吳解的肉身是一個二十歲上下的年輕人,身材中等偏高,看起來很穩重可靠。
而魂魄卻是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身材還完全長成,眉目之間雖然已經比較穩重,卻時不時閃過天真的光芒——這是因為他依然保持着一些赤子之心,尚未完全變得現實。
在內心深處,依然還是當初那個一心求少年。
尹霜的情況則和他相反肉身看起來十七八歲,尚未完全脫去青澀之感。
但魂魄卻比肉身成熟很多,已經是二十三四歲的高挑女子,更有一種從骨子裏面透出來的強硬氣質——想要在不斷內鬥的魔門活下來,在滿懷惡意的同門和居心叵測的長輩們注視下成長起來,成熟是必然的結果。
雖然肉身的模樣和魂魄的模樣相差甚多,但他們依然第一眼就認出了對方。
對於修煉有成者來說,肉身的模樣原本就多大意義。
如果有必要世上多得是可以改變相貌的手段。
所以他們看人,看的是氣質、是精神狀態、是魂魄的氣息。
對於吳解和尹霜來說,重要的是彼此的存在,而非彼此的外表。
「你等很久了吧?」吳解有些歉意地說,「我這邊稍稍有點麻煩,費了一些事——不過都已經解決了。
你那邊呢?會不會有什麼麻煩?」 「我們這邊比你們好說话多了。
」尹霜笑了,雙眸中全無尋常的冷厲殺機,「那個老瘋子點了頭,別人能說什麼?就算有意見,老瘋子一句话就能頂回去。
」 吳解點了點頭,對於天眼老人和血魔宗的情況也是有所了解的。
想起尹霜的境遇卻又忍不住嘆了口氣:「唉!可惜我們修為不夠高……要是我們足夠強大就不用總是擔心那老傢伙了!」 「我倒是覺得現在這樣不錯。
」尹霜搖了搖頭,握緊手,「如果我很強覺得我還能夠這樣自由嗎?強大的人必定要背負着和力量相襯的責任總不能拋下宗門吧。
」 吳解愣了一下,這才想起來——尹霜和他自己一樣,都是掌門之位的繼承人。
所不同的是們一個是正道青羊觀的未來掌門,一個魔門血魔宗的未來宗主。
日後……等他們真正坐在了各自門派的核心位子上,只怕就算想要這樣相見,都很難了…… 想到這裏不禁有些黯然。
「你在想將來的事?」尹霜和他相識多年,早已對他十分了解,見他突然就感傷起來,略一思考便猜到了緣由,忍不住笑「將來的事,將來再說。
以如今的形勢看來們『將來』都還是未知數,想那麼多有什麼意義呢?」 吳解明白意思——九霄一戰,九州各派雖然在還丹真人層次上遭受的損失比魔門更大,但卻靠着犧牲了至寶九州山河圖,將魔門煉罡層次的弟子們幾乎一網打盡。
如此一來長魔消之勢便已經形成。
不出意外二百年到四百年之間的這段時間,魔門將會出現青黃不接的困境,屆時正道各派必定會抓住機會,組成聯軍直取天外天,犁庭掃穴,將魔門連根拔起! 屆時,尹霜是血魔宗的未來掌門,吳解是青羊觀的未來掌門,都屬於會被重點打擊的對象,一個不小心就會戰死沙場,甚至形神俱滅都有可能。
在這種情況下,還考慮彼此成為一派之長時候的麻煩,未免有點多餘。
想到這裏,吳解也忍不住自嘲地笑了。
「好了,想開些吧。
」尹霜拉手,引向前走去,「我找到了一處不錯的落腳點——放心殺人又不是殺人狂。
」 那處落腳點的確很好,地點接近港口的海堤,一旦有什麼風吹草動,完全可以在第一時間逃到海里去。
尹霜在這裏佈置了好幾種防禦和掩飾的陣法,還有一個一次性的傳送法陣——說白了就是用一塊挪移符當陣眼,直接把人送出去罷了。
她甚至還在地下挖了條地當吳解納悶地問「土遁術不是比地道方便多了嗎」的時候笑着解釋說「土遁畢竟是法術,很容易被有心人識破;但我這條地位置足夠深,煉罡修士除非花極大的精神去探測地下,否則絕對不會發現」。
對此,吳解也只有嘆服。
她不愧是在殺機四伏的魔門成長起來的人,在安排後路方面確是比吳解更加高明。
二人這就在長寧城住下,一邊尋訪那奇異響聲的來歷,一邊享受難得的二人世界。
「奇怪的響聲?」蕭布衣眉毛微微一挑,笑「你不是第一個來找我問這問題的人,但我真的沒聽到什麼奇怪響聲啊。
」 「似乎只有擅長劍術的人,才會聽到那聲音。
」 「……那你肯定也沒聽到,據我所知對於劍術一完全就一點也不擅長。
」蕭布衣哈哈大笑,「是替同門問的嗎?」 吳解摸了摸鼻子:「替朋友問的。
」 蕭布衣微微一愣,仔細看了看然後突然一驚一喜,雙手抱拳,連聲恭喜。
「什麼好恭喜的?」吳解倒是被他給弄糊塗了仔細看看自己,似乎沒看到什麼值得恭喜的地方。
「吳道友雖然沒辦法算出命數,但看面相,近來是乃是紅鸞星照頭,主姻緣啊!」蕭布衣话語之中有些調笑的意思,「算算年紀——若是凡人在你這年紀來姻緣可真應了你以前說過的一首打油詩:十七新娘七十郎,蒼蒼白髮對紅妝。
鴛鴦被裏成雙夜,一樹梨花壓海棠。
」 「可喜可賀,可喜可賀啊!」 吳解被他說了個大紅臉,雙手連搖,但臉上那股笑意卻怎麼也掩飾不住。
好在蕭布衣並非不通人情的莽撞青年,稍稍調笑了兩句也就算了。
說笑之後便拿出了占卜用的工具,開始推算起來。
蕭布衣的確不擅長劍術,但布衣神相一脈想要知道什麼事情,原本就不需要自己擅長。
數十根蓍草在撥弄下呈現出各種不同的組合,變化莫測。
吳解目不轉睛地盯着這些蓍草,想要看出一些名堂。
可雖然他對於占卜之術也略有涉獵,卻依然完全看不出名堂——這些蓍草的變化和組合,早已超出了他所涉獵的範圍,甚至於就連他在師門筆記上看到過的類似記載,相對於蕭布衣的手段來說,也顯得單調了許多。
占卜之易學難精。
每一種占卜之術都有其特長,這蓍草占卜最擅長就是占卜那種比較高層次的東西。
雖然它用起來很複雜,占算的效率也不高,但卻不用消耗太多的心神,更不用冒着被反噬的風險去窺探冥冥之中的命運。
所以人間的算命先生們,最喜歡用的就是手法。
蕭布衣身為當代的布衣神相,可以稱得上是全天下最厲害的算命先生。
他最擅長的其實並非蓍草占卜,但既然要算的是玄妙至極的事物就寧可用這種手段。
隨着修為漸漸高深越來越感覺到布衣神相一脈功法存在極大的隱患。
這套功法的根基相當偏頗,一開始還不覺得,但到了煉罡層次之後,便會發現前路艱難,每走一步都十分不易。
而占算之道方面也一樣遇到了麻煩。
隨着占卜之術的深入發現自己的命格正在被不斷削弱。
命格不是壽命,而是一個人的「運氣」。
命格被削弱,意味人的運氣會不斷變差,不僅修行的效率會大大下降,更會經常遭遇各種危險。
但隨着命格削弱而來則是占算之術不斷提升,隱隱已經到了自己從未想像過的地步,甚至於——就算和李布衣祖師留下的那些記載印證,都已經有了青出於藍的意思。
他不知道這種情況是好是壞,但正所謂「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古往今來的神算子們,縱然能夠幫助別人趨吉避凶,自己卻很少能夠逃過災劫——或許,這就是窺探天機的代價吧? 蕭布衣不想付出這種代價,但他也辦法。
歷代占卜者都沒能解決的問題也一樣無法解決。
所以他只能改變占卜的方法,儘可能用那些相對低層次的占卜手段,不去做一些太過於觸動天機的事情。
經過大半個時辰的占算長長地吐了口氣,收起了蓍草。
「原來如此!」他笑了笑,抬起頭來看向滿臉好奇的吳解,「看來我是多此一舉了。
」 「什麼意思?」 「你且安心陪那朋友在這一帶遊山玩水就是,只要記住別離開長寧城太遠,就不會錯過機緣。
」蕭布衣笑眯眯地說,「再多的事情也不用說了,總之你放心就好。
」 吳解很是納悶,回去和尹霜說了一下,二人便決定按照蕭布衣的建議,好好放鬆放鬆。
其實他們也並不很在乎那怪異的聲音,反倒是機會很難得…… 大概玩了四五天,某天傍晚,當他們坐在海堤上看日落的時候,突然聽到了海邊傳來的聲音。
「我知們都有很多的問題也知們對那劍鳴之聲很好奇,所以現在我給你們一個機會。
」這聲音聽起來有些耳熟,吳解覺得自己肯定在什麼地方聽到過,而且不止一次,「但凡是有勇氣面對『有來無回』風險的人們,不妨穿過這道門在無回谷等你們。
」聽到「無回谷」三個字,吳解頓時想了起來。
這是棄劍徒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