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60 知己知彼(下)(1 / 1)
知非禪師也是默然。
「如果是自家師兄弟幾個,見到當時的江少游,又會不會直接收入門下傳下衣缽呢?」
仔細想一想,多半也是不會答應的。
想到這裏,他對萬妙仙姑許飛娘卻是又多了幾分佩服。
「如今的童身修道、以避劫數的理論倒是流傳天下,峨眉派奉之為圭臬,也有許多人捧場,都不知是好是壞。單此一項,就攔住天下多少英豪,令其少了升仙之路。」
知非禪師其實也是這個政策的擁護者。
破了元陽,就會多出三災九劫來,修行起來處處難以破關,絕對沒有童身修練玄門正法的一帆風順,這一點倒是公認的了。
更別提到後來歷劫之時,因為早早破了元陽,身體內部有了雜氣,在罡煞劫那一關根本就很難渡過。
不去轉世輪迴的話,十個人渡劫,有九個半都會被那劫煞之氣徹底磨滅。
至於那些有着情緣牽扯的夫妻,既不想違了情緣讓心靈有了漏洞,又奢想着遠大前程的,在本方世界其實多數是名位夫妻。
所謂名位夫妻,就是只得個名聲,他們氣數上是連在一起的,但卻不行房,不生子。
說起來是夫婦,還不如說是道友。
個中隱秘自不足為外人道也。
「果然凡事自有定數,師徒也有着緣份。」聽着師弟的大笑,知非禪師神情凜然。
好吧,他本人也是童身。
韋少少一看自家師兄臉色,就知道對方心裏在想着什麼。
他搖了搖頭,就見到五雲步有位弟子飛行過來,轉首問知非禪師:「萬妙仙姑派人過來了,咱們是怎麼個章程?」
「暫且觀望吧,俗語云,過剛易折,風吹大樹……別看五台派在許飛娘的經營之下重新變得鮮花着錦、烈火烹油,卻也引起了峨眉派的警惕。此時說不定已經四處延請高人,準備認真下手了。咱們站隊是可以,卻不用沖在前面。」
知非禪師身為一門之長,豈是個沒有算計的。
當下三言兩語就決定了門派走向,見着遠處各位同道被邀請着進入五雲步山顛宮殿,也自笑呵呵的去見過主人家。
……
與黃山五雲步的喜氣洋洋完全不同,九華山別府此時氣氛冰冷。
此次乘興而去,敗興而歸,實在是讓人難堪。
當時白谷逸提出的種種算計,恍如鏡中花水中月一樣,可望而不可及了。
不但天狐寶相夫人那裏沒了指望,更是少了幾個得力弟子。
這事往小了說,是月盈月虧、氣數有缺;往大了說,就是此消彼漲,敵人氣勢大增。
指不定以後五台派逐漸興旺起來,成為峨眉派大興的最大絆腳石,到時還怎麼向祖師交待?
「白師兄,你剛剛接了那江少游一劍,可有什麼想法?」
荀蘭因面黑黑的問道。
以往總是聽說,苦行頭陀被打敗,僅以元靈得脫。
又聽說着碧雯仙子被五雲步兩師徒埋伏攻擊致死,她總免不了會認為己方高手大意了,一時不察,所以遭此厄運。
可今日卻是在眼皮子底下,眼睜睜的看着對方出手。
那浩若長天的一劍斬來,白谷逸的兩儀微塵劍陣竟是一時半會都沒有擋住。只是一接觸就立即潰敗……
這種情形,無論再找什麼理由都沒法說服自己。
強就是強,弱就是弱,修仙界人士最會認清事實,看清自己和對手。
不聰明的人都已經死去了。
不過,作為與江少游直接交手的白谷逸,對方的強弱,還是他最有發言權。
白谷逸老臉微紅。
此次事敗,不但多日圖謀毀於一旦,令他威望大損。
最是令人惱火的是,在所有人面前,他一劍脆敗,實在是長他人威風,滅自己志氣,十分憋屈得很。
不過,白谷逸一生經歷了多少風浪,也不是沒有敗過,也早就習慣了,倒也不算太過失落。
每一次敗了之後,或迂迴或等待,終究還是能笑到最後。
那些強絕一時的對手,大多數都已消亡在了歷史長河之中,再也無人聽聞。
他收擾心神,強凝心志分析道:「那小子的劍力極強,劍法精妙難言,有着無堅不摧的韻味在裏面。就似天神行法,實在不宜正面對拼……」
「真的如此厲害?」
荀蘭因眉毛一跳,這不是她想聽到的結論。
天神行法的說法,並不是一句形容。
在峨眉派這裏,就是事實。
事實上,他們在各處秘府中布下棋子,裏面就有着天神布法……比如廣成子秘府,元江寶船遺蹟,其禁制就有着天界法力痕跡。
代表着一種浩浩大勢,無可阻擋。
白谷逸身為峨眉派的中堅,三仙二老之一,說出天神行法幾字來形容對手,還是一個年輕人,這也是不要麵皮了。
還是說,對方真的有那麼厲害?
荀蘭因和餐霞師太全都側目望去,就連齊靈雲等幾個小輩也詫異的望着他,顯然沒想到他對於江少游的評價這般高。
白谷逸被看得有些不自在,乾咳了一聲繼續說道:「依我看,咱們峨眉本山人馬單打獨鬥,任何一人不能在正面相爭之中勝得他去,這一點不可不察。」
荀蘭因目光一亮,她倒是注意到了白谷逸的言外之意,心中不由一動。
「白師兄的意思是……」
「就是不能單打獨鬥,或者說不要正面相拼。」白谷逸面上顯過一絲傲然之色,嘴角帶笑:「我也不知道那年輕人到底是修習了什麼功法?導致攻擊力大得驚人。但是,戰力強大不見得就是道行高深,你們被他的劍法迷惑了。說到底,他也只是一個剛剛達到法有元靈階段的後生小輩罷了,離着歷劫地仙名位可還差得遠呢?」
「對啊,我倒是想差了。」
荀蘭因一拍手掌,面現喜色。
餐霞師太也是笑了起來。
道行修為和戰鬥法力,並不是一回事。
後者在正面比拼,相互殺伐之時,佔盡優勢。
但前者卻在保命算計,應變危機方面佔有極大優勢。
白谷逸的意思就很明白。
雖然是正面打不過,但如果想逃想躲,卻是沒什麼問題。
對方追也追不上,也不能封鎖空間。
如果不去正面硬拼,只是打一打游擊戰,迂迴攻擊……或者兩人出手,或者佈陣圍攻,保命總是不成問題。
這事說起來有些丟臉,尤其是以三仙二老的身份。
但此言一出,無論是荀蘭因、還是餐霞師太,全都仿佛放下了心頭一塊大石一般輕鬆。
只要自己生命無虞,那自然是有着許多手段可以玩得對手生不如死。
當時的血魔出現,威勢滔天,還有軒轅法王、哈哈老祖等人,哪一個不是氣焰沖天,難以抵擋。
到後來,還不是一個兩個的銷聲匿跡,躲將起來。
只要不輕視對手,盡心謀劃,威脅只是威脅,勝利總是屬於自己的。
「我倒是聽說那小子早早的就失去了元陽,如今雖然囂狂,卻也沒有再進一步的可能,罡煞劫就是一道難關,他永遠也邁不過去,已是不足為懼。」荀蘭因笑道。
「是啊,依我看,他可能還不知道其中險惡,正一門心思的衝擊元靈破劫……比起以前,他如今的元神法力增強許多,許飛娘不惜以秦家姐妹的天狐花冠也要助他一臂之力,想讓其修為大漲,也算是算計深遠,處心積慮。」
「只可惜她五台派,自混元祖師起,就無有一人曾經渡過天地三劫,對其中關竅根本就不明白,到時有得她哭。」
餐霞師太附和道,說着說着就笑了起來。
心頭沉重的壓力一旦消除,她又能高高在上俯視着對方。
想着許飛娘以後吃蹩的模樣,心頭又是微微有些快意。
「只是可惜了秦家姐妹,也不知到時候極樂真人前輩得知此事,會是如何想法?」
白谷逸嘆息,他卻是想到了司徒平,說起來也算是自己的小徒孫了。
只可惜的是,到了如今這般情況,也只能眼睜睜看着他被處罰了,想救而不可得。
那位苦孩兒此次能逃得一條命就算不錯,以後的前程自然是沒有了。
失去了聯姻秦家姐妹的這一樁謀劃,在峨眉派中,又哪有他的立足之地?
天下英才盡多,根本就不少他一個。
更何況,他還背了一個不好聽的名聲。
不但是五台派看他不上,就算是峨眉派也是看不太上的。
想來想去,白谷逸心頭就有些悶悶的,突然眼神一亮,轉頭看向齊靈雲道:「靈姑如果有暇,不妨走一趟雄獅嶺長春岩無憂洞,去請一請極樂真人李前輩,把今日此事盡數告知。」
齊靈雲愕然抬頭,這時候就開始搬請高人,是不是有些操之過急。
她想了想也就明白了,如天蒙禪師、芬陀神尼、優曇神尼等前輩都是要事纏身,一時半會沒有空閒。
再說秦家姐妹的事情,也勞煩不到人家身上。
只有極樂真人,這一位雖然近年來不問俗事,但是,無論是與峨眉派還是與那秦家姐妹都大有淵源。
只要求到他的名下,怎麼也不可能袖手不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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