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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戴假髮的小哥,怎麼你還在賣扳指(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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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官道上的茶棚旁邊,一個看上去年紀不過十三四的少年,唇紅齒白,一副小販打扮。忽然,他見到兩輛一望就很氣派的馬車停在了路邊,一個隨車的青衣高大男人騎着馬向他走來。

    那男人用一張寸許大的精緻銀面具遮住了他的額頭、左眼和鼻樑,只見他高居馬上,居高臨下地發問:「你是這裏的攤販?你都賣些什麼?」

    少年小販知道來了生意,而且一看就是大主顧,立刻熱情招徠道:「什麼都有,這位相公要不要瞧瞧面具,各種款式都有,輕便透氣。」

    「面具?」季青陰森地重複。

    「對呀!」小販回身扒拉,很快抱了一小摞面具出來,都是硬紙做成的,有的塗得鮮紅,有的畫着鬼臉,有的題着「人而無儀,不死何為?」之類的勸人整理儀表的警句。

    小販推崇地介紹道:「別看是紙做的,可結實着呢,戴個三五年沒問題,相公要不要來幾張?」

    「……」季青報以想殺人的目光。

    「相公若是喜歡,不如試戴兩面,這裏有銅鏡!」小販捧上一面鏡子,裏面映出季青一雙殺氣騰騰的眼。

    後面跟過來的桃枝悄悄抹了一把汗,所以說小販到底是和尚出身,廟裏蹲呆了,連眼神也不好了。這小販是通過什麼判斷出季將軍喜歡紙面具,還想試戴試戴的?

    打從季青在董府當侍衛的時候就戴着銀面具,桃枝從未見他在人前取下過面具。

    小販還在努力地勸:「相公可以換着戴,總戴同一個面具多憋悶呀。笑一笑,不要太死板!」

    看到遠處馬車上的人也走過來,看穿扮就知是哪個府上的夫人小姐,小販又熱情起來,「夫人小姐們想看什麼?我的貨又全又好,頭上戴的,手上拿着玩的,應有盡有!」

    韋棋畫問:「你的貨從哪兒進的?」

    小販笑笑:「這是行業機密,不過看夫人您的氣派就曉得您是大戶人家,犯不着會跟我搶生意,也罷,我就跟您透露一點。」

    「說。」

    「你看我這兒的簪子、墜子,都是像您這樣的大戶人家裏流出來的東西,絕對真貨,童叟無欺!」

    韋棋畫皺眉,傲慢地掃視過那些首飾,果然發現一些真玩意兒,雖然有些陳舊,卻是實實在在的真東西,不是一個鄉間貨郎能辦到的土貨。一個擺攤的貨郎,居然有成色堪比京城珍寶齋的珠寶首飾,真是咄咄怪事。

    韋棋畫更注意到,油氈布中間那一長溜玉扳指,真像董阡陌說得那般,什麼顏色的都有,紅的是瑪瑙扳指,紫的是紫玉髓扳指,芙蓉色的是獨山玉扳指,蛇紋花色的是岫玉扳指。

    款式都與宇文曇的翡翠兵符扳指相仿,有的簡直一個模子刻出來的。韋棋畫剛才在車上眼尖地瞧見這個,才叫停了馬車。

    「這個怎麼賣?」

    韋棋畫拈起一枚黃龍玉扳指,粗看一下,玉是黃龍玉不假,可用的是次等石料,手工太糙,像是匆匆雕刻而成,連砂紙打磨拋光都沒做過。可奇怪的是,上面的雕飾紋路與宇文曇的翡翠兵符扳指分毫不差,簡直就像是比着做出來的。

    小販笑道:「夫人真識貨,這是我這裏最好的東西,價錢也不貴,五錢銀子!」

    「兩錢賣不賣?」董阡陌冷冷問。

    「兩錢?」小販一愣,隨即咬牙道,「好,就一口價兩錢銀子!你們要幾個?」

    「那你這兒還有翡翠扳指嗎?」韋棋畫找了一圈,各種材質的扳指里唯獨沒有翡翠的。

    「翡翠的貴,要三錢才賣。」小販道。

    「你看我們像拿不出銀子的人麼?」韋棋畫冷笑,一聲沉喝,「快拿出來!」

    小販被喝得一抖,無奈道:「翡翠的沒有現成的,得您留下定銀,過個十來天才能拿到。」

    「怎麼要過這麼久?」

    「村里石匠爺爺上年紀了,做活也慢,手藝人掙幾個辛苦錢也不易。」小販懇切地說。

    「這麼說,你這裏的扳指都是出自一個鄉間石匠之手?」

    「是技藝精湛的鄉間石匠。」小販糾正。

    眾人俱一皺眉,原來這裏的扳指全都是鄉間仿品,毫無價值,可問題在於,宇文曇那枚價值連城的真扳指是怎麼流到小販手中的?

    「假髮小哥,你還記得我嗎?」董阡陌輕輕問。

    小販看她一眼,迷茫道:「你誰呀?」

    「幾日前你在城北集市擺攤,我從你那兒買了一個翡翠扳指,你還有印象嗎?」董阡陌慢慢問。

    「城北集市?」小販搖頭,「沒有,我沒去那裏賣過。」

    「你再想想。」

    「真沒有,」小販端詳董阡陌,「這位小姐眼生得很,今天頭一回見!」

    「你睜眼說瞎話!」桃枝氣憤地揮拳,「我們可知道你的老底兒,你說不認得我們,我倒要揭你的老底兒了!」

    「什、什麼老底兒?」小販驚慌地問。

    桃枝上前,得意的把腰一叉,「你這賊禿,坑蒙拐騙過一次,第二次連衣裳也不換一件,我都替你着急。」說着兩手抓住小販的髮辮,向後一扯


    可是沒扯動。

    桃枝一下子傻眼了,「啊?怎麼扯不掉了?」上次不扯它自己都會掉。

    「讓開。」季青上前。

    桃枝躲開。

    季青抬手一扯,伴隨着小販一聲痛苦的哀嚎,假髮套落在了地上。原來小販汲取了上次穿幫的教訓,這次在頭上塗了一種樹膠。

    除去了假髮,眾人一瞧,這個很會做生意的小販,光溜溜的頭頂上留有受戒的香疤,竟是個十三四歲的小和尚!

    「小師傅,這回你有點兒印象了嗎?」董阡陌和氣地問。

    「小人……小僧……想起來了。」

    「那你賣給我的那枚翡翠雕龍玉扳指,是從哪裏拿到的,你想起來了嗎?」董阡陌又問。

    「好像……似乎……」

    季青一把拎起小和尚,提到和他一般高,冷冷逼視着對方,問:「扳指是何人交到你手中的,那人什麼來歷?」

    董阡陌從旁勸說:「小師傅你就交代了吧,你看這位將軍多凶,你不說實話,他定不與你干休。」

    「大爺折了你的雙臂,捏碎你的骨頭。」季青配合的放出威脅。

    「我說、我說!」小和尚全身篩糠,交代道,「小僧是法門寺的和尚,那枚扳指是一件陪葬品,是小僧偷出來賣的!」

    「陪葬品?」眾人齊聲叫道,「這不可能!」

    小和尚哭喪着臉說:「是真的,小僧這裏半數以上的貨物都是從法門寺偷運出來的陪葬品,每每拿去城北集市上賣,都能賣個好價錢。小僧一時貪念鑄成大錯,各位大爺大姐饒命,饒命啊!」

    「那你可還記得,那枚翡翠玉扳指是陪葬給什麼人的?」韋棋畫幽幽發問。

    「三聖殿裏那位。」

    「三聖殿?」

    「對,」小和尚點頭,「就是要做四十九天道場的那家,好像是毓王府的女眷。」

    「不可能,」韋棋畫咬牙,「她出殯是我一手操辦,她的陪葬品里有什麼,難道我會不清楚嗎?」

    小和尚一口咬定:「是真的,當時那枚玉扳指就供在靈位之前!」

    韋棋畫死活不信:「胡說八道,你就是在胡說八道,包庇真正的盜匪!快說,誰是你的同夥?」

    「出家人不打誑語,小僧真的沒有說謊,」小和尚可憐巴巴地說,「小僧只是順一些小件的陪葬品,換點銀子花花,絕沒有做過傷天害理的事呀!」

    韋棋畫仍是不信,氣得夠嗆,一張傾城絕色的容顏煞白,一分血色都不剩,身軀微微顫抖。這時,她不知是想到了什麼,連退兩步,踉蹌着幾乎要摔倒。

    董憐悅連忙扶她:「表嫂小心腳下。」

    韋棋畫發着愣,自語般地低聲喃喃:「玉扳指是王爺的符信,王爺視之如命,平時連我都碰不到,更何況王府守衛嚴密,外人不可能闖進來拿走一樣這麼重要的東西,卻不派什麼大用場,而是放到她的靈位前,除非……除非……」

    除非是王府裏面的人,自己拿出了玉扳指,自願拿到那個女人靈前去供奉的!

    而王府之內,能輕易接觸到玉扳指的人,除了宇文曇還有誰?

    與此同時,季青也和韋棋畫產生了同樣的想法。難道是王爺把玉扳指拿去祭拜故王妃,以慰她在天之靈?

    可是不對呀,季青記得分明,王爺要調北營兵馬,發現兵符不見時,可是真的大發雷霆地怒了一場,還耽誤了處置軍機要務。

    王爺失符後的愕然和怒火,絕不是裝的,所以玉扳指斷然不是他拿去三聖殿的。

    只不過,憶起王爺昨夜在三聖殿中的瘋狂舉止,季青又不那麼肯定了,難道……真的是王爺監守自盜?

    「你這小和尚,口裏沒有一句實話。」季青冷冷掃視小和尚,「我要將你五花大綁,拿去大營里親自拷問,看你說不說實話!」

    說着扯了小和尚的腰帶,手下動作好似穿花蝴蝶,轉瞬間將小和尚的雙手、雙腳在其背後打了個繩結。

    季青對韋棋畫說:「王妃莫聽這小賊胡說八道,王爺的符信收藏於書房內,哪一樣軍務不需要用到,怎麼可能拿去別的地方?」

    韋棋畫的面色漸漸迴轉,慢慢點頭道:「此言有理,我也不信有人會拿玉扳指去祭一個罪婦。」

    小和尚手腳片刻之間就酸痛難當,告饒道:「小僧說的都是實話,官大爺饒命呀!」

    季青陰沉道:「我料定這小賊還有同黨,待我帶回去慢慢拷問,讓他把實話一字不漏地吐出來。」

    韋棋畫頷首道:「你去辦吧,這廝滑頭得很,讓他吃吃苦頭。」

    小和尚徹底嚇壞了,猛一扭頭看向董阡陌,哭喪着臉求助道:「姑娘救我,姑奶奶救我,你知道小僧是冤枉的呀!你快跟他們說說!」

    董阡陌退開一點,害怕地說:「我知道什麼?你不要胡說,我連你是誰都不知道。」

    小和尚嚷嚷道:「你不能過河拆橋呀姑娘,好,既然你不仁,小僧也不義了!」他用力扭着頭,告訴其他人,「這姑娘就是小僧的同夥,就是她讓我在這裏擺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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